每个人两个馒头吃完,刁大河再给,谁都不肯拿了,全都说自己吃饱了。 刁大河一看馒头剩了一大半,想了一下交给了梁拉娣。 “拉娣姐,剩下的馒头也交给你处置吧!” 梁拉娣想了一下,掏出了八个馒头,给梁有福还有剩下的四个亲戚每人分了两个。 “二叔,你们辛苦了,这两个馒头就当感谢了,你们别嫌少!” 几人喜出望外,伸手接馒头,嘴里说着客气话,“你看我们这又吃又拿的,也太不好意思了!” 梁拉娣笑着安抚了几句。 接着她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四个馒头,放进了挎包,把剩下的馒头连同小米给了梁进步。 “这是给咱爸养身体的,你别全都自己吃了!” “姐,瞅你说的那是啥话啊,放心吧,这些我一点儿不动,都是咱爸的!” 又盘桓了一会儿,吊瓶挂完,梁有财醒了,用了药胃疼劲儿过去了,不愿意住院多花钱,拿了点儿药,张罗着要回家。 住院加上挂水再加上买药,一共花了两块四毛钱,梁拉娣把剩下的两块多钱也给了梁进步。 “这钱专门给咱爸治病用,别干别的,药吃完了,你拿这个钱买,要是钱不够就去厂子里找我,我想办法!” 梁进步连声答应,“好的,姐,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分别之际,梁有财坐在驴车上,握着梁拉娣满是老茧的手流下了眼泪,“闺女,爹给你添麻烦了!” “爹,瞧您说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梁有财看了眼刁大河,想了下开口说道:“大河啊,我有一句话不适合现在讲,可我还是想和你说一说,你可别见怪!” 刁大河笑了,上前道:“叔,您客气了,有话您说!” 梁有财犹豫了一下,望着刁大的眼睛说道,“拉娣是个命苦的,年纪轻轻死了老公,一个人养着四个孩子,还拖着我们农村这个家,你别嫌弃她……对她好点儿,别打,最好也别骂!” 几句话把刁大河整懵了,心说这老头是不是误会了,连忙出言解释:“叔,我看您是误会了,我有对象了,和拉娣姐就是好朋友,没别的关系,您别想多了!” 梁拉娣臊的满脸通红,“爹,看您了,这一天操不完的闲心,我好着呢,不用你惦记,你们抓紧走吧!” 送别了这一行人,刁大河自行车驮着梁拉娣回厂子,这一路她都是死死地把着后座,无论如何颠簸,都没再扶着刁大河的后腰。 说话更是问一句,答一句,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气氛很沉默。 刁大河觉得趣味少一半,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忽然他灵机一动,问道:“拉娣姐,你刚才怎么只装了四个馒头啊,你家不是五口人吗?” “我不吃,给孩子们吃就好了!” “那你不饿吗?你看这都过了中午了,回到厂长食堂都没饭了,那你咋整啊?” “饿着呗,反正我也饿习惯了!” 忽然梁拉娣想起来了,人家刁大河陪着自己一上午了,这会儿还没吃饭呢,刚才馒头全给了自己,可自己竟然忘记给他留了。 梁拉脸红了,鼻尖冒出汗来了! 赶忙从挎包里掏出两个馒头,对刁大河说道:“大河,你,你饿了吧,你吃个馒头吧!” 刁大河粲然一笑,说道:“我还真饿了,不过这馒头我不吃,留给你家孩子吧!” 捏停了车闸,转头说道,“愿意陪我吃个午饭吗?” 梁拉娣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家公私合营的店,白底红字写着惠民面馆。 从1956年公私合营开始,门市铺或者小旅馆、招待所的招牌基本上取名都是:红星,金星,惠民,便民,红旗,友谊,人民,东方,第一,第二,第三… 梁拉娣慌了神,连连说道,“我,我不饿,你,你自己去吧!” “拉娣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梁拉娣不知这问题何来,茫然左右摇头,“没有啊!” “那我让你陪我吃个面,你还推三阻四的,我觉得我们俩已经是朋友了,可是没想到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好桑心!” 梁拉娣红着脸颊解释道,“我还不是怕你花钱!” “我怕花钱?我一个月四五十块,就我一个人花,我会怕花钱?就问你一句,把不把我当朋友?” “当!” “那愿意陪我吃面条不?” “愿意!” 梁拉娣好气又好笑,无语的跟着“土豪”刁大河进了面馆。 别的没有,只有茄子卤的面条,面条还是二合面的。 俩人要了两碗面条,刁大河付了钱和粮票,这年头吃饭先付后卖,主打的就是一个童叟无欺。 面条做得了,端上来,放在了桌上,俩人对坐而食。 别说这面条的卖相不错,浅黄色的面条是放着一大勺茄子卤,茄子切的是大丁块儿,先炸后炒的做法,色彩鲜明光亮,旁边儿点缀着葱花和香菜,看着就有食欲。 梁拉娣是真饿了,忘了刚才客气那个劲儿了,伸手把卤子一搅和,就大口吃了起来。 刁大河则不着急,先夹了块儿茄子丁尝了尝,觉得滋味不错,又挑了根面条吸溜进嘴里,发现不咋样,不筋道没咬头。 当时眼珠转了转,问梁拉娣道:“拉娣姐,信不信这顿面条我能白吃!” 梁拉娣笑了,说道:“你钱都付了,还想白吃?这要是没付钱咱俩骑着车子就跑,估计能做到,但现在钱已经付了,难不成还能把钱抢回了!” “这么说你不信?” “不信!” 刁大河一招手,喊道:“老板,过来一下!” 山羊胡老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问道:“同志,您还要点什么?” 刁大河道,“不要什么了,你这卤子还不错,可你这面条实在差劲,一点咬头都没有,吃到嘴里发粘。” 山羊胡笑了,一竖大拇指,“一看您就是吃客,的确如此,可这可不是我们小店儿本事不计,实在是光用白面做面条谁家也做不起,满京城除了那几家大饭庄,所有面馆儿都用的是二合面。 您是知道的,二合面做面条就是不劲道,这个啊,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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