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中午，南易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把两块钱递给了刁大河道：“刘明敢把钱退回来了！” 刁大河问道：“怎么回事儿？说说！” “还能怎么回事儿，人家嫌少了呗！” 南易愤愤不平道：“特么的，我到他哪连个座儿都没有，自始至终冷眼相对。 还说什么，破四旧指的是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这‘天地君亲师’‘师徒如父子’，就是旧文化的毒瘤。 我一气之下就往出走，谁知这小子追着把钱退给了我。 说谢谢咱俩了，还挺舍得，每人两块钱太多了，他受不起。” 送走南易，晚上杨小东和刘明丽来了。 刘明丽道：“师父，我哥说的话不好听，您别见怪！” 刁大河笑了笑道：“没事儿！两块钱的确有点儿少，也难怪明敢挑理了！” 刘明丽道：“没事儿什么啊？我哥就是变了，他忘了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了。 他就是忘恩负义，今天他还对南师傅说那样的话，弄得她下不来台。” 刁大河道：“人是在不断变化的么，处的位置不同，心态肯定也不一样。行了，你也不用多说了，放心好了，我没生刘明敢的气！” 又聊了会儿别的，杨小东对丁秋楠道：“师娘，麻烦您带着明丽去你西屋待一会儿，我有话想和我师父说。” 丁秋楠和刘明丽去了西屋。 杨小东给刁大河点烟，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 吞云吐雾了一会儿，他这才说道：“师父，我这个大舅哥这段时间变化挺大的，您是不是有点儿看不惯了？” 刁大河直言不讳道：“其实送两块钱我是故意的，目的就想和他划清界限。 徐主任已经答应离婚了，他还不依不饶。 跑到人家里和冯春柳胡搞，还让人家看门。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我想离他远点儿，免得以后连累到我。” 杨小东听了，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又沉默了。 俩人一支烟抽完，杨小东才说道：“师父，你可能失算了。 不瞒您说，我这个大舅哥最近和邵前进、宋红军、崔大可他们混在一块儿，天天琢磨着整人。 他找我好几次了，想让我和您划清界限，然后好对您动手。” 刁大河疑惑道：“对我有什么好动手的啊？咱们单位都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的。” 杨小东顿了下道：“他是盯上了老丁大夫、我师娘还有南师傅、丁师傅。” 刁大河依然在笑，不过目光已经慢慢变冷。 …… …… 第二天中午，刘明敢、宋红军、崔大可、邵前进，一共十几个人坐进了接待处的包厢。 刘明敢道：“想吃什么，您们捡着好的要！” 邵前进笑着问道：“怎么？你今天这是打算大宴宾朋？” 崔大可道：“对对对，就是大宴宾朋！咱也甭点了，听说这边最好的席面儿是二十块钱的席面儿！就吃这个吧！” 不多时，一个个精致的菜肴装在精致的盘子里被端了上来，林林总总的摆了一桌子。 这年头五块钱就能吃一桌不错的酒席了，二十块钱那得什么样啊？简直色香味俱全，让人胃口大开。 十几个人如同饿狼下山一般，说一句话都显得多余，就怕比别人少吃一口。 不多时盘空、碗业空。 马丽微笑着拿着账簿进来了，“几位，吃的还算满意吗？” 刘明敢道：“还算不错吧！” “那你们谁来结账呢？” “结账？结什么账？” “吃饭的账啊，难道吃饭不用给钱么？”马丽的笑容有些僵硬。 崔大可道：“行了，你把刁大河叫来，这事儿你管不了。” 马丽连忙出去了，不多时刁大河来了。 “几位，叫我什么事儿啊？”刁大河问道。 刘明敢道：“有人报告说你们接待处专为官僚主义服务，是四旧，需要破除，你有什么意见？” 刁大河道：“刘明敢，要不要这么绝情啊？” 一旁崔大可看刘明敢面露犹豫之色，连忙道：“明敢，忘了咱们之前聊的了吗？不和这种人划分界限，怎么寻求进步呢？” 刘明敢看了眼一旁的宋红军，见他冲着自己微笑点头，心中变得坚定了起来。 “什么绝情不绝情，我今天专门就是和你划清界限来的。 刁大河，我问你，有人报告你这里存在着大量的旧东西，说你想搞封建主义复辟，你如何解释？” 刁大河道：“那里有什么四旧啊，我这里都是新装修的，用的东西也都是新的。” 刘明敢道：“这里用的桌子椅子就是以前的大地主大资本家用的。” 崔大可附和道：“对，连你这里的盘子碗都是，你看这盘子里还有字儿呢，这妥妥的就是四旧啊？” 邵前进一拳头锤碎了自己面前的一个碗，大声说道：“凡是封建残留下来的东西，通通应该破除。” 刘明敢一时气血填胸，端起面前的碗摔在了地上，觉得不过瘾，又扔了个盘子。 崔大可赞叹道：“摔得好！” 一旁一个小弟看了他一眼说道：“崔哥，要不您也摔一个？” 崔大可道：“摔一个就摔一个！”端起碗砸在了地上。 众人又看向了宋红军。 宋红军犹豫了一下，端起桌上的盘子摔了一个。 当他把盘子摔到了地上之时，这才看清盘子底下竟然有画儿。 他的心里一紧，颤抖着手把桌上的一个盘子扣了过来。 上面赫然印着教员的画像，还有教员说过的话。 宋红军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刘明敢和崔大可看到这一幕也傻了眼，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恍惚中几人听见邵前进命令道：“把这几个故意损毁伟人画像的坏东西给我押起来，送往人民公社审判。” 崔大可鼓足勇气道：“你、你也摔了，干嘛抓我们？” 只见邵前进把面前砸碎的碗翻了过来，上面雪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刁大河一旁幽幽道：“不好意思，印着画像的碗只有这么几套，只有贵宾才能使用。 刚才不够了，只好给这位邵前进同志上了一套素的，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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