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量多装一些货物,方明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空隙当做座位,剩下的车斗不仅填的满满当当,还全都用绳子捆住,高高的一直到快要遮住视线为止。 下午的四点多,两个人终于踏着夕阳,浑身大汗的回到了林水县,将三轮车停进了院子里。 尽管累得不行,但方勇的精神却无比的旺盛,直到刚刚那一刻,他才终于发现了能切实可行的还完二十万欠债的希望。 他看着那满满的一车年货,眼睛里面充满了火热和激动,久久的不肯离去。 最后,还是在方明的连声招呼之下,才终于把视线从三轮车上面勉强移开,进屋准备吃点晚饭。 “你们两个回来了……” 方母……也就是赵小凤掀开厚厚的面棉布门帘,面色有些异常,她并没有详细的询问二人去丹河的具体情况,而是朝着身后的房间里,悄悄地使了个眼色。 直到这时候,方明和方勇才透过一块贴着花纹的毛玻璃,看到了卧室里面,火炕上正坐着一个俏丽纤瘦的人影。 “大勇哥,你……你回来了。” 坐在火炕上的姑娘听到外面的动静,似乎也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下了炕,穿上棉鞋走了出来。 这女孩身材高挑,长长的头发,穿着一件织成条纹的红色高领毛衣。 见到方勇后,似乎是有些腼腆,原本被红色毛衣映衬的雪白的脸蛋……慢慢变得透红。 方明知道,这是自己上辈子的大嫂——张雅丹。 前几天,因为知道了方家的遭遇,张父和张母忧心之下断绝了和方家的来往,把女儿锁在了家中,原本定下今年夏天结婚的方勇,也差点错过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前世,这位大嫂和大哥方勇的感情一直很好,哪怕是最苦的还债的那十年,张雅丹也依然选择了在丈夫身边不离不弃,没有一句怨言。 原本,像是方明这样的家伙,被社会这么打击之下,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相信什么爱情。 但方勇和张雅丹之间的幸福故事,偏偏又时刻的提醒着他这个“反社会人士”,爱情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你怎么来了?” 千万种情感汇集在一起,让方勇终于憋出了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我妈说,你们家欠了很多钱,和你在一起,就要一起还债……” 这姑娘这一瞬间似乎变得勇敢了起来,他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方勇,不放过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可是我不怕,我要的……就只是和你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方明已经环抱起了双臂,心中啧啧有声:这就是九十年代的婚姻和爱情吗? 如果是三十年后,方明说不定要怀疑,女方如此的行为是不怀好意……甚至已经“带球走位”了! 另一旁的赵小凤,看到这么爽利的闺女,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行。 人家姑娘为了自己的儿子,连自己家欠了这么多钱都不在乎,只是可惜了……自己家实在是配不上这么好的女孩。 这么想着,她的眉头不由的默默紧皱,变得有些哀怨。 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了方勇全新的希望,他沉默了十几秒,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雅丹,你等着我! 三年之内,我一定把所有欠的钱还清……光明正大的去你家提亲。” “真的?” 张雅丹不知道方家究竟欠了多少钱,但如果只是三年,她应该还是等得起。 “当然是真的!” 看着这姑娘真挚的眼神,方勇毫不犹豫的回道。 …… 天色黑了下来,张雅丹也终于带着这个满意的答案离开了方家。 听说第二天兄弟两个要在集市上卖年货,她自告奋勇的提出了要来帮忙,这回……还不等方勇拒绝,方明就已经直接给同意了下来。 没办法,实在是人手比较欠缺,如果只是兄弟两人,运货和卖货就不可能兼顾,效率难免就要低上许多。 另外,方明还有一个不太方便说出来的原因,那就是给方勇和张雅丹制造在一起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重生,会不会让原本的命运发生偏移,所以现在……也只能尽可能把原本的世界还原,从而增强时空的收束力。 …… 第二天一早,赵小凤早早地准备好的了饭菜。 而方勇和方明两个人,也全都起的老早,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二明,这些货物都是赊来的,会不会不太好……” 听说那满满一车的年货都是兄弟两个从造纸厂赊欠的之后,赵小凤难免担忧起来,家里面的旧债还没还,这就又添上新债,真是…… 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胆子怎么会这么大? 谁知道,对于她的疑问,方明很是轻松地笑了笑: “没事啊妈,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如果不借钱做点什么,光靠打工的那点死工资,怎么可能还的上二十万。 现在这个时候,就是要看我们敢不敢赌了,反正再怎么样,结果还会更坏一些吗?” “那倒也是……” 赵小凤的眉毛微微挑了挑,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家里面的情况,似乎也不在乎是不是再多上一两个债主了。 “二明,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个卖法? 具体……卖多少钱?” 方勇飞快喝下一碗热粥,眼神炯炯的望了过来。 在他的心里面,这些八分钱进货的年货,能卖上个两三毛,翻上几倍的价格,就已经赚翻了。 那一车的货,年画,对联,挂历,灯笼…… 加起来,怎么也有一千多件,这么算下来,这一趟就能有二三百块的利润,光是想想,他就忍不住的吞咽起了口水。 不过,方明却慢条斯理的从盘子里面撕下半张饼来,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悠悠地道: “我的计划是,把所有的货物分成两个档次,差一些的……缺损比较严重那那些,就定价一块,再严重就九毛八毛处理掉。 质量相对完好的,就定价一块五。” 尤其是对联和挂历,这是每个家庭过年必不可少的东西。 现在的人相比从前,手头宽裕了一些。 但贪小便宜,为了省块八毛的……肯定也大有人在。 至于宣传方式,方明更是信手拈来,正好家里面有两个做工程时候用的电喇叭,到时候直接在大街上喊——“厂家直销……” 那效果,绝对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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