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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眼瞅着国藩被带走

早饭过后,周升蹲在厨房门前磨刀,王婶走出厨房对周升笑道:“行了,宰鸡又不是宰牛,磨几下就行了。” 周升用手试着刀刃:“哈,刀刃锋利来得干脆,鸡没感觉到疼也就死了。唉,谁让它是人间的一盘菜呢。” 王婶嘿嘿笑着:“周升,你真是好心慈也。” 大门外,福禄将骡车停在门前,国藩从车上跳下进院径直走向卧室。国藩对着镜子洗了把脸,脱下官服便进里屋躺在床上,秉钰从茅厕回来,看到国藩躺在床上,纳闷道:“诶,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国藩困倦不支地:“皇上不知何故没上早朝。大臣们散去,我便去了兵部,谈完事便直接回来了。容我睡上半个时辰,下午还要去工部问事。” 秉钰说:“你睡会吧,等下饭好了我唤你起来。”秉钰说着出了卧室,她刚走到院中,却见大门口走来李鸿章父子,“啊,少荃,玉川大哥,真是好久不见。”李文安笑道,“弟妹,涤生回来了吧,我看他的轿子在外面。”秉钰说,“啊,回来了,刚刚回来。快请客房就座,我叫他去。” 刚躺下的国藩已经坐在了床边,他面色困倦,垂着眼皮在用脚找鞋,秉钰进来:“啊,你起来了。” 国藩说:“听声音,玉川兄来了。”“是,和少荃一起来的。” 国藩又到脸盆架前擦了把脸出屋。巧儿正在为李氏父子上茶,国藩进来,二李忙起身。李文安道:“涤生,今日我有点冒昧。” 国藩向二人摆了摆手:“坐坐,你老兄,怎么舍得来看我。” 李文安尬笑了下:“不是愚兄不舍得来,是你太忙,不忍心打搅。”曾国藩说,“忙是忙了些,可兄弟们情义总不能断。”国藩说着忍不住打个哈欠,李文安看在眼里,“又在熬夜?” 曾国藩说:“看到你们父子,心情松弛。唉,公务忙起来,好朋友也都顾及不得。怎么样,你近来状况如何?” “嗨,我还老样,每日跟个狱头差不多。” 李鸿章道:“恩师,父亲属下的狱卒,克扣囚犯伙食,汤饭稀得可照出人影,和清水一般。很多犯人都病了。” 曾国藩说:“犯人犯罪自有国法制裁,狱卒岂可私自苛虐囚犯?” 李文安说:“说得是啊,触犯大清律自有国法制裁,一天不斩立决,就应以保证其食粮。贪污囚犯口中之食,再以霉米充之,等同罪犯。” 曾国藩道:“我大清贪腐,可谓无处不在啊。” 李文安道:“我已下令狱卒,狱中牢饭每顿我亲自品尝,不达标者,涉事之人一律关押号房,立案处置。” 李鸿章道:“父亲还私囊出资为犯人改善伙食,与患病囚犯买药买棉被。” 曾国藩点头道:“玉川兄是位良心狱官。” 李文安一声叹息:“唉,狱中什么样的罪犯都有,有的是偷了头牛,有的兄弟分家,兄弟互殴打伤了头,多是穷人。犯法入狱罪有应得,但狱卒再对犯人敲诈施虐,更是知法犯法。” 曾国藩道:“玉川兄今日到家,不只想告诉我这些吧?” 李文安道:“涤生,我今日来府上,一是贤弟贴近皇上,希望能将刑部弊症向皇上进个言,加以整治。再者,兄是来向你告别的。” 国藩猛地一震:“此话怎讲?” 李文安道:“家父因病过世了,我就要返乡守制。只是,兄已年逾五旬,这一走,不知还能再度进京否。” 曾国藩道:“抱歉,涤生不知家中老伯过世,节哀顺变。” 李文安在儿子与国藩脸上来回看了几眼,一肚子心事。国藩望了眼李鸿章会意道:“玉川兄放心去吧。你不在京,我这里就是少荃的家,你无须再多说什么,还让少荃搬回来住吧。” 李文安说:“涤生,你这个兄弟这辈子我没白交。返乡前,愚兄再没的交代,只望贤弟像要求自己那样栽培少荃,斥之鞭之,愚兄决不惜之。但愿小儿能有贤弟一半成就,愚兄此生便可安心闭眼矣。” 如此重托,曾国藩倍感沉重,他沉默片刻:“仁兄言重了,您尽可放心返乡便是。” 李鸿章对国藩感激道:“少荃若非恩师倾心栽培,断无今日之功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少荃恳望恩师,未来宦海,继为少荃之舵手,为学生破雾引航。少荃今生,定视恩师为生父般尽孝之左右。” 曾国藩道:“少荃,古人云: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既不是什么月,你亦并非什么台,我与你父乃两位苦命士子,惺惺相惜成为兄弟。十年来,我们相互激励,在人文渊薮的京师不停地打拼,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做一个良心好官。你尚年轻,雄心或许比你父与我都大。但任何时候,切不可被官职膨胀了自我,忘却了初衷。这颗牛痘苗我先与你种下。” 李鸿章道:“恩师教导,少荃铭记在心。” 李文安说:“涤生,少荃跟随你,我是一万个放心,你就将少荃当儿子训教吧。” 咸丰帝因国藩奏折气得早朝未上,此刻,他正当大臣们面怒不可遏地发泄。肃顺、杜受田、祁寯藻、唐鉴、端华、文庆等人,看着发疯似的咸丰,人人惊恐。咸丰帝拿着奏折,对着案桌狠狠摔了几下。“曾国藩指责朕,登基以来,每日只纠,臣工小楷写得不端,朝珠戴得不正,谨于小而反忽于大,言朕不知国之轻重。朕苛严臣工将小楷多加仿练,见君磕头要五体投地,内廷接驾行礼有仪,此乃古今君臣大礼岂可儿戏?朕惩治那些礼仪不规者,有错吗?你们说,朕错在哪里?” 众人低头互视,默而不语。咸丰帝道:“说什么,朕使赛尚阿督师广西,乃千金之弩轻于一发!质问朕,朝廷无可恃之人乎?朕为一国之君,启用谁是朕的权利,他抨击朕独断专行,不善治国,不会用人!朕果真如此吗?” 祁寯藻拱手道:“皇上且息怒。国之要事,凡将启用人才,皆要与军机大臣合议,方可最后定夺。” 咸丰帝道:“你,你们这些军机大臣,当初,朕启用赛尚阿前赴广西,你们难道不知情?你们无一辩言,可见你们是认可了的!” 唐鉴施礼道:“皇上,老臣说句话。凡国之大事,不仅军机大臣,六部九卿亦要合议,乃至朝廷众臣皆要听取建议,皇上方可下旨。” 咸丰帝怒气道:“朕亲政以来,念及曾国藩乃前朝重臣,故重用与他。而他!不知感恩,反倒有恃无恐,以老臣自居妄责当朝天子。其罪实可当诛!朕,若不治其重罪,恐难再立朝堂!” 肃顺施礼道:“皇上,当下国家用人之际,仅凭朝臣逆耳进言,便于治罪,恐朝臣不服!” 咸丰帝说:“谁敢不服,朕便一并治了他!” 唐鉴道:“皇上,为国之君一言九鼎,盛怒之下,劝君三思而慎言。据老臣所知,九卿科道谏言乃皇上再三求之。若臣一言不合便于治罪,日后朝堂岂不一群哑巴?曾国藩奏折,方才,诸臣皆已传阅,他言皇上,褒倭仁旷世之才,但不久便将其疏之万里之外;又言皇上,赞苏廷魁谏言仗义且有卓见,然不久便又斥其为乱道之流。其令老臣亦不知皇上内心之所想。” 杜受田道:“皇上,曾国藩谏言虽有过激,但其的确是可用之才。他提请皇上,为人臣者,应趋尚骨鲠,培其风节,养其威棱,遇有事变,乃可倚之以折冲扞患,不至畏葸退缩。他的主张真的无有过错。” 咸丰帝道:“他岂不正拿这些说辞,斥朕不该令大臣练小楷,行君臣之礼?” 祁寯藻道:“皇上,朝廷大臣皆士子出身,作文写字,本当进士之前就应过关。众所周知,龚自珍博学多才,就因字丑终不得入翰林。皇上若纠其完美,未尝不可,曾国藩本意,国难当头,主张皇上更应注重大臣的德操气节,臣不认为是过。” 文庆道:“曾国藩谏言所说,发往广西人员不为不多,而位置未尽妥善。姚莹年近七十曾立勋名,宜稍加以威望,令其参赞幕府,若泛泛差遣委用,则不能收其全力。而皇上却将姚莹外派运粮官,奴才认为他的谏言也无差错。” “没错没错,现在说什么没错?!朕已派人遣他进宫领罪去了!”众人闻听惊讶互视,齐声喊道:“皇上,万万不可!” 咸丰帝说:“有何不可?人都已经去了多时。” 肃顺双腿跪了下来:“奴才祈请皇上,国家大局为重,收回成命!”众人集体跪下,“皇上!收回成命啊!”咸丰帝见众大臣也为曾国藩求情,顿觉孤立无援,呆呆地看着大家一时也无了主张。 ……桌上摆好了酒菜,李文安盯着酒菜道:“哈,好丰盛啊!还有鸡和鱼。涤生,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吧?” “哈,您和少荃有口福!今日是你弟妹生辰,来京十年了,这是奏,于国计民生用人行政,诸大端有所补裨,无不立见施行;即敷陈道理,朕亦虚心接纳,均着置左右。你奏章言语过激,仅见偏端拘执太甚,实乃有违君臣之道,大有以下犯上之嫌。” 曾国藩说:“臣乃朝廷之臣,国家之臣。圣人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倘若皇上凌于云端,闻不得一丝逆耳之言,动辄便以朝纲大加治罪,又置江山社稷于何地?” 咸丰帝解释说:“朕是说你言语太过偏激。” “皇上,苦口良药,逆耳忠言。” 咸丰帝辩解说:“曾国藩,你奏章言辞至君臣情面而不顾。就在刚才,朕意欲不再追究,为何还在咄咄逼朕?你难道不会说句软话,将此页翻将过去?” 曾国藩说:“皇上,刑部大牢您说了算,送我进去吧。”咸丰帝既气恼又无奈,“你以为朕不敢动你?” “皇上乃一国之君,岂有不敢为之事。但请皇上别忘了,先帝临终,将大清百年基业亲手交与您,先帝正是看好皇上贤德与才华,正是看好皇上,是位秉承圣祖伟业的好皇帝!而并非与自己臣子论个高低输赢,将朝堂进谏引为个人成见的昏庸!天子胸怀,包容天下方为圣明。” 咸丰帝道:“你竟与朕提起昏庸一词,那么请问,朕的所作所为,可有违辱明君二字?” 曾国藩道:“皇上所为自在人心。臣多次上书,皇上皆以:‘黜陟大权,朕自持之。’在皇上之意,非自执己见,可有容臣等参议之隙?而不知,天视自民视,天听自民听,国家设立科道,正民视民听之所寄也。国家盗匪成患,百废待兴,臣苦言相谏,忠保朝廷,保的是谁?” 咸丰帝被国藩质问得无言以答:“你!” 曾国藩道:“臣本就一介山乡草根,皇上随时可将臣的人头拿下。但臣根植于大清国土,明知泛不起大浪,只为报得皇恩,为天下黎民、为兴国除弊进几句忠言,拳拳之心,所谓疾风知劲草也!” 咸丰帝道:“曾国藩,你此刻讲话依然锋芒太过,朕,不想与你对辩,免得伤了君臣和气,你且下去吧。” 曾国藩道:“皇上将臣兴师问罪带将过来,怎能一句下去就此了得?” “你想怎样?” 曾国藩说:“送我去刑部,待等皇上发落。” 咸丰帝道:“曾国藩,朕一再忍让,你别太过分了。” 国藩淡然一笑:“若非皇上再三诱之使言,尚且群臣顾忌濡忍,不敢轻发。臣岂肯干犯天威,激皇上雷霆之怒,冒死先发以取罪哉!” 咸丰见国藩一副不惧生死的样子,本就有愧,国家用人之际,强行得罪不得,只好下了软蛋,他沉默良久道:“曾爱卿,您喝口茶,压压火气。” 国藩低头看了下茶杯,说:“谢皇上款待。”二人沉默片刻同时开口道,“曾爱卿。”“皇上。”咸丰帝说,“好,你说。” 曾国藩道:“皇上今日何故不上早朝?”咸丰帝道,“朕,昨晚批阅奏折,直到天亮,实在撑不下去。” 曾国藩不依不饶道:“倘若皇上龙体欠安,实属情有可原。但先帝年逾六旬,抱恙病榻仍在听理朝政。皇上年轻有为,切不可因一时情绪忽略了国事。全国子民仰望朝廷,朝廷众臣仰望皇上,希望皇上为大臣作出表率。微臣明知这些话皇上不爱听,既然皇上要治罪,臣也不差补上一句。” 咸丰帝自知理亏,缓了缓道:“曾国藩,据说当年,你就敢对先帝取下顶戴予以抗辩,朕算是领教了。罢啦罢啦,朕念你出于一番忠心,既往不咎。你以后该怎么进言便怎么进好了。朕恕你无罪,朕现就派人将你送回府上。今日之事永不再提。” 国藩见小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只好顺坡下驴:“不必了,皇上为国忧而忧,想必多日未曾睡个好觉。眼睛都熬红了,臣看着也是心疼。保重龙体,臣先告退。” 国藩施了个礼转身走出养心殿。咸丰帝望着国藩背影,心绪复杂地自语道:“真可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究竟是怎样个臣子?皇考宠着,朕还必须倚重,有才华有才干,不能说他不忠。可浑身是楞,满身是刺,拔不得也,碰不得也” 宫中甬道上,三三两两的宫女走得急,国藩顺着甬道朝前走着,宫女见国藩穿戴随便,投来不解纳闷的眼光。恰时,国藩对面,走来意气风发的奕?,二人碰面站住:“哦,曾大人?”“恭亲王!” 奕?纳闷其怎么身着便服进了宫,于是打问道:“曾大人,如此匆忙是要去往哪里呀?” 曾国藩一时不知怎么解释,随便接了句:“哦,卑职正要赶回家中,为夫人庆生。”奕?更觉纳闷,盯着国藩上下打看,“曾大人莫非受了什么委屈?怎么身着便服就进了宫来?” 曾国藩无趣地尬笑了下:“哈,皇上有急事召见,一时顾不上。”奕?疑心重重:“哦,哦?哦!曾大人若有什么需求,可找本王一诉,本王定会鼎力相助。” 曾国藩忙施礼道:“多谢恭亲王关怀,卑职无有诉求。恭亲王请!”国藩做出让道仪,奕?回礼道,“曾大人请。” 二人相互施礼,各自走去。奕?边走边猜想着,不觉走到养心殿,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养心殿内,咸丰帝正托着脑袋想心事,小太监上来禀报说:“皇上,恭亲王求见。” 咸丰帝精神一振,忙端坐身子:“请。”随着小太监的召唤,奕?进了殿,“六弟给皇兄请安。” “罢啦罢啦,快快坐下。”奕?阔步走向椅子坐下,太监送上茶水。奕?端起茶杯道:“皇兄眼睛怎么红了?” 咸丰帝马上揉着眼睛:“唉,每日批不完的奏折。六弟怎么突然到此?” 奕?依然盯着咸丰:“随便过来看看,顺便告诉一下,额娘这个月四十华诞。”咸丰帝说,“五月十一是额娘的寿诞,朕一直记着呢。” “皇兄有何打算?” 咸丰帝思绪片刻道:“父皇在世时,额娘勤勉六宫,恩养我们兄弟,可谓呕心沥血。自父皇仙逝,额娘思绪一度低沉,贵体也欠安。六弟,朕打算,将额娘千秋庆典交付与你,会同内务府全权操办。但求额娘容颜一悦,六弟怎么办都不为过。” 奕?闻听欣喜道:“六弟代额娘谢过皇兄!” 咸丰帝道:“手足兄弟何须言谢。” 奕?怀有心事地:“皇兄”咸丰帝打量揣摩着奕?,“六弟有话?”奕?道,“皇兄亲政以来,六弟见肃顺备受青睐……” 咸丰帝道:“肃顺乃我宗室族亲,又与朕的心意相合,朕身边不能没有可亲之臣。” 奕?道:“皇兄器重肃顺,无可厚非。可,六弟与皇兄是同父兄弟” 咸丰帝打断道:“六弟,朕知你要说什么。朕已打算,令你入军机处行走,参与朝政。” “六弟谢过皇兄!” 咸丰帝接着道:“只是六弟,朕还有一事须与你说明。日后,你我兄弟单独相处,你与朕兄弟相称,但有在场者,请与朕君臣相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可乱了纲常。” 奕?顿了下:“臣弟照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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