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传火

不要忌讳身上的伤痕，捷斯蒂娜，那是一枚枚闪亮的勋章！你应当感到骄傲！ 是！父亲！ 不要在意他人的目光，捷斯蒂娜，那帮乳臭未干的小鬼根本不懂得欣赏！总会有位真正打心底里爱戴驻守骑士的绅士去接受你的！ 是，父亲。 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捷斯蒂娜，我可以狠下心去杀死一位误入歧途的叛逃骑士，哪怕她是我最爱的女儿…… 如果我输了，你可以随时离开，今后的人生我将不会负责，可如果反过来，捷斯蒂娜，你将被剥夺一切自由，直到成为一名合格的、光荣的驻守骑士！ ……是，父亲。 …… ………… ……………… 叮！ 叮叮叮！ 剑锋相撞，爆发出刺耳的尖鸣，一道道火花炸裂开来，在空中飘逸、散去。 捷斯蒂娜大喝一声，猛地挑开对方的攻击后连忙后撤，赤色的血液染红了皮甲，从缝隙中流出，滴落在地。 她拨开挡住视线的刘海，望向自己那断掉的、握不住剑柄右指，心中的不安愈发膨胀，几乎要将她整个吞噬殆尽。 而对面，矗立的是自己根本无法战胜的对手。 十分钟过去了，无论婕斯蒂娜如何攻击，对方总能轻松应对，让剑锋擦过皮毛，刺入空气，使本人毫发无伤。 现在的她手握火炬，变得无比茫然。 ……这根本没有意义。 苦苦支撑到现在，究竟要把它传递给谁？ 可笑……属实可笑…… 身为弱小者，身为弱小者们，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传递，倒下，再传递……可当这炽热的火焰来到自己手中时，背后却早已没有任何人。 本以为如今能有所改变，结果依旧亦如六年前一样…… …… “父亲！为什么！我的选择！我的意见在你眼中就那么无所谓吗？！” 乒乒乒乒！ 浓稠的夜，平静的夜，被一声声金属碰撞的巨响所打破。 捷斯蒂娜紧握剑柄，压低身姿，对着杰夫发出雨点般密集的攻击，剑身散发阵阵寒光，只可惜，天幕的月色早已隐秘于黑云之中，没有对它给予回应。 而男人始终不为所动，保持端庄、威严的站姿，闭上双眼，屹立其中。 直到那剑即将划过他胸膛时，杰夫瞬间瞪大双眼，爆发出惊人气势，轻松弹开捷斯蒂娜的侧斩，尔后猛补上一脚直踢！ “噗……噗噗咳咳咳咳咳！” 时隔多年，女孩再一次尝到了那抹嫣红的滋味，咸腥、粘腻…… 除此之外，还有盈满而出的绝望。 没有放水的父亲，不再一味笑着防守的父亲，恪守不渝的父亲……完全不是她能战胜的存在。 杰夫浅浅瞥了眼滚出数米，重重倒在地上的捷斯蒂娜，张开双臂震声喝道： “只有这种程度吗！你的决心只有这种程度吗？！” “听好了！强者才有权力定义自由、攀登自由！” “而捷斯蒂娜，我的孩子……你还是太天真了。” 见没有得到回应，杰夫轻叹了口气，将剑身翻转，向少女缓缓走去。 …… 醒醒！捷斯蒂娜……他要过来了！快醒醒！ “…………” 寒冷，深入骨髓。 她的意识在不断下沉，如同落入漆黑无尽的深海巨渊。 现实与过去相重叠，两道人影迈着同样的步伐，逐渐逼近。 如往日，如今朝。 ……真是糟透了。 话说，六年前的那场决斗到底是怎么收尾的？ 有些记不清，大脑好像化成一滩浆糊…… 好像，自己向父亲求饶了。 狼狈的，带有一丝侥幸的，以为只要哭出来，只要舍掉一切尊严去求饶，他就能放我走，给予我自由。 在得到明确的拒绝后，我愤怒着、渴望着、期盼着【水晶之泪】的大伙能突然出现，带着自己离开。 卡尔、艾德勒、苏珊娜、莫里安、克拉克、d·k…… 但那时没有一人出现在自己身后，弱小者的火炬最终在黑夜中黯然消散。 那这次呢？ 要放弃吗？ 要主动熄灭这团火焰吗？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责怪你的。 ……不。 如果熄灭了，如果熄灭了，先前的战友们，以至于整个三营的所作所为算什么？！ 一场人们饭后闲谈的笑话吗？！ 一场闹剧吗？！ 捷斯蒂娜不想这样。 捷斯蒂娜不愿认输。 …… 此时，杰夫在少女半米处慢慢停下脚步，环视周围一圈。 “今晚还真是吵闹。” 他将目光从树梢上的蝉儿们移开，深吸口气后，高举长剑，准备用剑背彻底打晕这位因自己疏于管教而走上叛逆之路的女孩。 可下一秒，捷斯蒂娜却猛地翻身，成功躲过这击后迅速调整身姿，咆哮着发起反击！ ？！ 刺啦！ 这一剑成功划破了他的胸膛，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 蝉鸣声变得更响了。 一声接着一声，好似掺杂着欢呼和击掌，如同巨浪般滚滚袭来。 两人拉开距离，半晌后再次碰撞在一起！ “……呃！” 捷斯蒂娜左腹挂彩，但也刺穿了他的小腿…… “咳咳……！” 捷斯蒂娜武器被挑飞，但她可以扑向对方，用牙齿在肩上留下一条血淋淋的牙印…… “…………” 捷斯蒂娜失去右臂，但仍搂住他的右腿不放…… 她有一种预感，快了，就快了。 她已经看到了那抹身影，那是即将接受火焰之人，手中的光团愈发明亮，让人温暖，温暖到大脑也跟着变得轻飘飘的。 或许只有几米不到，也或许相隔十米，百米…… 但婕斯蒂娜已经看到她了！她要在意识涣散前传递出去！ 最后的最后，闷响、惊呼、尖叫…… 少女在挨上一记锤击后应声倒地，手中的火炬缓缓垂落，下坠、再下坠…… 然后，被一双娇小的手稳稳接住。 胜负已分，机械且激昂的嗓音回荡于整个演武场。 “【铁十字】方，胜出！来到赛点，下一场由三营的最后一位选手——诺雅·埃梅里克登场！” “…………” 短暂的寂静，一道沉稳而甜美的嗓音从不远处幽幽传来。 “是，先生。” 此时，演武台上的胜利者还未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他扬起唇角，以蔑视的眼神望着那抹一米五的金黄色身影，并对其勾了勾手—— 砰！ ！！！ 下个瞬间，男人便直接飞出数米，脸上的五官不断扭曲、旋转，硬生生砸穿了演武场的环形墙壁，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 全场再次寂静无声，待烟尘散去，诺雅早已屹立于演武台的巨坑之上，她眺向二极管那对惨淡的比分，沉默着。 即使不在现场，她也能感受到观众席上众人失望透顶的眼神、以及对三营的种种负面言语…… 丢脸，失望，愠怒…… 满溢而出的愠怒！ 刚被沙尔文羞辱一番的少女如今眼中容不得半点火星，她急需一个【发泄口】，而沙尔文却恰到好处的提供了那个【发泄口】。 诺雅瞪向【铁十字】的众人，任由浑身的魔力迸发而出，覆盖整座场地。 她如同恶魔般咧开嘴角，学着先前那名杂鱼失败者的动作，勾了勾手道： “放马过来吧，蠢货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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