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说的“看茶”只是一个说词,意思是让仆妇离开。 等仆妇离开后,郑行才开口问道:“夫人是怎么认出梅姑娘来的?” 郑行问梅夫人这话不是无的放矢,毕竟那户女尸没了头。 梅夫人闻言露出悲凄之色,“三儿后背有个红色的花瓣胎记,还有,我那么熟悉她,怎么可能认错?” 见梅夫人如此说,郑行才接着说:“夫人能将梅姑娘的情况说一下吗?” 梅夫人眼神看向虚空,徐徐道来。 梅庭芳是梅夫人的幺女,又是梅夫人快四十的时候才生,因此从小对她有些溺爱,也养成她不知世事、不知人心险恶的性子。 到了说亲的年纪,梅夫人替梅庭芳说了好些户权贵人家,梅庭芳一个都没看上。 看着梅庭芳年纪越来越大,梅夫人着了急,只得将择婿标准一降再降,甚至还相看起了家境清贫的进士。 可是在三个月前,梅庭芳却突然喜欢上马行街上一个小医馆的学徒刘子立。 梅夫人择婿标准再低,也不可能找一个普通百姓出身的医馆学徒。 因此,梅夫人私下找到刘子立并威胁恐吓了他一番,让他离开东京城。 可刘子立却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梅庭芳,梅庭芳知道后和梅夫人大吵了一架,并以死威胁梅夫人不准拆散她和刘子立。 梅夫人生怕梅庭芳做出什么傻事,只好将梅庭芳严加看管,并让人将刘子立驱赶出了东京城。 可是梅夫人没想到刘子立被驱赶出东京城后又折返回来,还诱使梅庭芳失了身。 梅夫人一气之下将刘子立打断了一条腿,并将梅庭芳关在闺房不准外出一步,可谁想,十六日清晨,梅庭芳不见了人影。 除了人不见了外,梅庭芳的首饰、珠宝、平日积累的一千多两官交子及碎银全不见了。 梅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梅庭芳和刘子立私奔了,便去找刘子立,谁知刘子立也不见了。 至此,梅夫人都没想过梅庭芳会身遭不测,只让下人四处寻找梅庭芳。 直到她的仆妇告诉她说东京府衙贴出公告,公告里说发现一具后背有个红色花瓣胎记的无头女尸,她才趁着夜晚去找了林展认尸。 说完整件事情后,梅夫人咬牙切齿道: “一定是刘子立恨我打断了他的腿,杀了三儿泄恨,并顺手拿走了金银首饰。” 郑行并没有直接问梅夫人刘子立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在梅夫人眼中刘子立定然十恶不赦。 “夫人是怎么找的刘子立?” 梅夫人道:“为了三儿的名誉,我都是在没有惊动旁人的情况下找的他。” “他的固定地方有两个:一个是他学医的刘家医馆,一个是他租赁的住处。” “夫人现在有没有刘子立的消息?” “我派人在四处找他,暂时没有他的消息。” “夫人,我们到达案发现场时没有发现金银首饰,你能确定梅姑娘离开时带了吗?” 梅夫人沉下脸不悦地看着郑行,“你怀疑我说谎?” 见势不妙,郑豆豆连忙打圆场:“夫人,班头不是这个意思。” “班头的意思是如果真是刘子立拿走了金银首饰,他有可能会变卖或典当,我们说不定可以顺着首饰这条线索找到他。” 听郑豆豆如此说,梅夫人沉思了一下道:“我会让人将首饰的图样给你们。” “多谢夫人”。 郑豆豆观察了一下梅夫人的神色,见她已无不悦,便接着往下问: “夫人,恕我冒昧问一句,这个刘子立是不是皮相不错?” 梅夫人恨恨道: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原因。 这个刘子立皮相很一般,什么本事也没有,只是与时下男子一样喜欢簪花敷粉、卖弄风骚。” 听着梅夫人语气中的鄙薄之意,郑豆豆心思一动:“夫人的意思是这个刘子立很柔弱?” “是,这个刘子立手无缚鸡之力。” “夫人为什么这么说?” “第一次恐吓他的时候是我亲自出的面,走的时候我的仆妇推了他一把,他竟然随随便便就被我的仆妇推到了地上。” “夫人确定他不是故意摔倒的?” 说完后郑豆豆怕梅夫人不高兴,又赶紧加了一句: “我问这句话没有旁的意思,是想更加全面了解一下刘子立卑鄙到了什么地步?” 听到郑豆豆说刘子立卑鄙,梅夫人对她的态度和煦了两分。 “你也觉得他卑鄙?” “那是自然,如果他真是好人,哪怕出身不好也应该堂堂正正到梅府求娶梅姑娘,而不是行诱骗之事。” 听郑豆豆这样说,梅夫人悲从心起,哭了起来: “要是三儿也如你这般清醒就好了,那就不会遭遇无妄之灾。” 哭了一会后,梅夫人收了眼泪,继续回答郑豆豆之前的问题。 “我也活了一把年纪,刘子立是不是故意摔倒我还是看得出来,他的确是长了副空架子。” 郑豆豆又问道:“除了刘子立,梅姑娘还有与谁结仇吗?” “三儿虽然有些天真不知世事,但为人并不骄纵,并没有与谁结仇。” 将想问的问题问完后,郑豆豆看了一眼郑行:“班头还有想问的吗?” 郑行道:“夫人如果有了刘子立的线索烦请告诉我们一声。” “好”。 走的时候,梅夫人对郑行道: “三儿的事情她父亲、两位兄长及嫂嫂都不是很清楚,如果你们有什么新的情况直接告诉我就好。” 这是再一次叮嘱郑行他们保密。 郑行道:“夫人放心,我们本就有义务替被害人保密,何况我们还签了保密令。” 三人离开梅府后,郑行批评郑豆豆: “你是衙役,刚才就算是为了博取梅夫人信任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刘子立卑鄙。” 郑豆豆嘟哝了一句:“我不是为了博取梅夫人信任,我是真的觉得刘子立卑鄙。” 郑行严肃道: “你办案时要时刻记着你是衙役的身份,要站在中立的立场看待每一个人,这样办理案件才不会先入为主。” 郑行平日很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与郑豆豆说话,郑豆豆低着头认错:“我知道了。” 甲一见状连忙替郑豆豆开脱:“师父,小豆子知道错了,再说她平时挺机灵的。” 甲一是郑行唯一的徒弟,情分自然非比寻常。 郑行看着低着头沮丧的郑豆豆,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她自诩聪明、机灵过了头。” 甲一连忙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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