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苦衷

原来如此，许多人投身战争，渴望建功立业，马上封侯，她却只想为被诺克萨斯人杀害的父兄报仇，然后，守卫自己生活的土地。 艾瑞莉娅的初衷从未改变，所以哪怕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青云直上被推举为抵抗军的首领，一跃成为整个艾欧尼亚最具影响力的几人之一，地位、名望、权力……她什么都不缺，艾瑞莉娅都没有被这权势腐蚀内心，忘记了初衷，而是将其高举轻放，在停战后放弃了改编后的兄弟会领袖的地位。 伊默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内心钦佩，同时也为自己的无心之言感到懊悔。 “抱歉，是我太肤浅了。” 艾瑞莉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家伙，怎么还当真了呢？能够为了守护初生之土的平衡而不惜承受巨大代价、甚至奉献生命的人，怎么会肤浅呢！” 伊默眨眨眼，逐渐反应过来，看来自己奋不顾身封印巨井的行为，在将守护初生之土视为最神圣使命的艾瑞莉娅心里，刷了很多好感分。 伊默心底轻松，也打趣道：“我也只是想为初生之土出一份力。对我而言，挽救守衡圣树，净化灵界的污染，都是出自我的本心，见了就不能坐视不理，而非为了赢得你们的尊敬和认可。为什么你们却总是把感激挂在嘴边，觉得我了不起呢？” 艾瑞莉娅一愣，忍不住笑容，嗔怪似的一只手敲在伊默肩膀上，此举却让伊默脸色一白，倒吸一口凉气。 “呀！” 艾瑞莉娅触电似的一缩手，歉然道：“抱歉，我忘记你是个伤员了……” 先前这些话倒并非伊默的逢场作戏，反而都是伊默的肺腑之言。 在艾欧尼亚生活了不少的时间，这里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活让伊默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早已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和这里纯朴的人民，几乎要忘记自己本不属于这里，真正成为艾欧尼亚人了。 如果真的回不去以前的世界，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又一个家乡，倒也不错。 因此伊默回想自己先前奋不顾身地前去山谷封印巨井的行为，可能还真是出于自己的本意，一时热血冲头，才将生死置之度外。 被祭司先生指点，成功和万灵建立起了联系，与万灵朝夕相处间，伊默也被这些单纯的小小灵体感染，行事逐渐向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靠拢，这种改变有些突兀，却是伊默心灵逐渐澄澈的体现。 伊默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珍惜生命的，但事后想来，除了些许后怕，他却并不为自己的冒险而后悔。反正现在看来，结果都是好的，自己也只不过损失了一些生命力，影响到了左臂。 这并非无药可救的伤势，初生之土本身蕴含的一些神奇灵药不谈，伊默第一时间想到的，瑞兹那边的坚决系符文正好有补充生命力的功效。动用世界符文可能会触动符文法师敏感的神经，但自己不是刚捐赠出一枚基石级的坚决符文吗？再借用一次，只是恢复伤势的话，想来问题不大。 因此在伊默看来，处理这些伤势并非难事，艾瑞莉娅和村里的大伙倒也不必因此耿耿于怀。 慢慢悠悠地逛了大半个村子，最后又走回营地旁边的树屋，艾瑞莉娅笑道：“你知道吗？由你编织的树屋有一座是我的，就是你昏迷时睡的那一座。没有合适的织木匠困扰村里人很久了，我回来时还吓了一跳，没想到出门一趟，回来就看到树屋拔地而起了。” 伊默心中一动，问道： “你之前离开村子，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艾瑞莉娅点点头。 “就是去萨恩泽，所以我才觉得凑巧。先前听说兄弟会气势汹汹地向着萨恩泽集结，想要抢夺那里的一件宝物，我无法坐视这种破坏安定的行为不管，所以去阻止了他们。” 伊默一愣：“那后来呢？” “我把他们劝回去了，再回来村子，听说你的消息，就立刻去山谷，把你带了回来。” 伊默不可思议地看着艾瑞莉娅，再一次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被瑞兹从萨恩泽传送到艾瑞莉娅生活的村子，艾瑞莉娅却听闻信息赶到萨恩泽去阻止兄弟会的行为。 虽然这么说未免有些自以为是，但伊默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干涉着他们二人的命运走向，不想让伊默和艾瑞莉娅相见。 或者是，让他们两人最终相见？ 要向她坦白吗？震惊之余，伊默犹豫起来。虽然拜托瑞兹保全瑟提和阿卡丽两人，但伊默对事情的后续发展一无所知，眼下有了这样的机会，要向艾瑞莉娅打听吗？ 但是，打听就意味着自己的来历暴露。 若是让艾瑞莉娅知道了是自己布局才引来了兄弟会，她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也和他们一样，破坏了萨恩泽的平静？ 和艾瑞莉娅相处得不错，下意识的，伊默不愿意在她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想向你打听两个人，一个是拥有一半瓦斯塔亚血脉的兽人，拥有一头酒红色的头发，身材高大，另一个是一个年纪比我们小些的人类女孩，习惯穿一身绿色的忍者服，不知道你在萨恩泽有没有见过他们。” “他们都挺好的，没出什么事……”伊默稍加描述，艾瑞莉娅就想了起来，对这两人都有些印象，她下意识地答道，突然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地看向伊默。 “你……” 伊默迟疑间，最终还是决定坦白。 人和人之间相处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不是吗？ “事实上，我并不是触发了遗迹的传送魔法来到这里，那些纳沃利兄弟会的人，实际上都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我手里的宝物。迫不得已之下，我请求一位掌握传送魔法的强大法师，由他把我传送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 艾瑞莉娅瞪大眼睛，面色有些复杂。 她没有怀疑伊默话语的真实性，因为伊默的描述与她在萨恩泽的所见都关联在了一起。 都是真话。 伊默交代完，释然地叹了一口气。 “好哇！原来你都在骗我们村里人！”艾瑞莉娅突然冷哼一声。 诶？ 伊默愕然地看向身旁的女孩，怎么和自己所想的反应不太一样？ 这个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由于自己的原因，吸引了半个纳沃利的狂徒到萨恩泽，让那里的人们不得安宁，自己还一走了之。 艾瑞莉娅仿佛看出了伊默的疑虑，笑道：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个故事，数百年前有一位最负盛名的舞者，绸舞、刃舞……没有她不曾精通的舞蹈，她的翩然舞姿能让交战的双方止戈，能让天边的流云驻足，哪怕是病患中的人们都能忘了伤痛，甚至连神圣之灵都会为之侧目。 “远洋之外的一位国王听闻，于是派遣大军度过海洋，包围村庄，想要把舞者掳走。你说，我们难道要怪这位舞者吗？” 伊默不确定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精妙的言论！”艾瑞莉娅眼睛一亮，赞赏道，“一个人若是因为天赋、理想、德行而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我们难道要苛责这位无辜的人，而不是阻止这种行为的发生吗？” “那样的话，与那位国王的帮凶又有何异？” “但你可能不知道，消息就是我传出去的。 “将他们引来、萨恩泽有宝物的消息。” 艾瑞莉娅怔怔地看着伊默，明媚的双眸蕴含着复杂的情绪，脸上笑容终于缓缓收敛：“为什么？是为了你自己吗？” 随着伊默点头，她陷入沉默。 沉默良久，艾瑞莉娅柔声道：“我相信一个人的表现不可能前后有着如此大的差异。我更愿意相信我亲眼看到的，相信你为了挽救圣树之灵而奋不顾身。 “更何况，你坦诚地将这些告诉了我，所以，你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吧？” “……” 艾瑞莉娅不等伊默回答，便轻轻揭过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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