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诏狱,不见天日。 白思微一身白素囚服在石床上盘膝而坐,两掌放于膝上,闭目养神。脸上没有了脂粉唇膏,没了丰韵艳丽,却多了些许成熟女人的素雅温润。 “白思微,圣上驾到还不跪拜。” 铁牢后面的黑暗之中,江夜沉声道。 随即白思微缓缓睁眼,随着牢门前的火把被点燃,女帝姬逸兰那一身赤色的身影逐渐在黑暗中被照亮浮现。 白思微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随后起身跪拜。 “奴婢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白思微恭顺的俯身磕头,此景让女帝一时有些恍惚。 她微微蹙眉,想起了当年那个跟着一起杀入宣政殿的小姑娘,那个当年初为人母,在宫中也是如这般跪拜与自己辞别的近侍宫女。 女帝呼出一口浊气,叹道:“阿微,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辛苦,全是给主子办事,奴婢万死不辞。” 依旧叩着首的白思微说道。 女帝挑了下眉,随后正色道:“运输丹材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回圣上,是奴婢办事不利,本来月初应该齐活的丹材却跑了一个,为了凑齐相同月份的硬是拖到了月底。再加上奴婢找的人也是个不长眼的,把九殿下的人也牵扯了进来,这才搞的节外生枝,奴婢只能割尾脱身,求圣上出面,才不至于让九殿下得知真相。” 女帝皱紧眉心,这事是个巨大的丑闻,而且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被自己疼爱的幺妹知晓。 “朕的幺妹和其他人知道了多少?”女帝冷冷的问道。 脸贴着地的白思微立刻答道:“九殿下有所察觉时奴婢就已经迅速采取行动,处理的干干净净。九殿下也只是觉得是有您授意,将公粮贪墨窃入内帑的,奴婢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护住皇家颜面。” 闻言,女帝眉心拧的更紧,额筋也气的突突的。 女帝贪墨国库也是极其难听的,但相比真正的实情,也不是难以承担。 她又问道:“那我幺妹信了吗?” “应该是信了,有梅花卫的姐妹在侧,九殿下也应该都懂得了的。” 说着,白思微终于昂起了脖子,一脸的恭顺和平静。 就像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见她的表情,女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随后双眸躲闪到一边道:“是朕对不起你,你忠心耿耿为朕做事但是朕却难以回报你。如今已然事发,为了皇室颜面,这事只能在你身上结束了” 白思微不自觉的抠着手指,面沉如水。 就在几个梅花卫端出三尺白绫,准备开牢门进去给白思微体面时。 白思微突然像回了神一般,瞬间眼盈泪花,再次俯身跪拜哀求道: “奴婢愿为圣上死,但求圣上让奴婢死前能了个心愿” 本就有点因为心中有愧,已经别过身去的女帝又转回了身,见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更是一紧。 “你还有什么心愿,尽管讲出来,朕会帮你满足。” 白思微直起身,两条泪痕划过面颊,露出有些凄婉的苦笑。 “十九年前奴婢出宫,奴婢的雨儿才刚满一岁,听说她现在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现在还是九殿下的近侍奴婢不求与她相认,就想最后能够远远的再看她一眼。” 还未等女帝开口,她身边的江夜先蹙眉拱手道:“圣上,这不太妥” “如何不妥?是阿雨不在京城吗?” 女帝的脸上稍显怒意,白思微的恳求戳中了她心中柔软的部分,自己本身就心有愧疚,如果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都无法答应,那会让她更加的寝食难安。 江夜抿了下唇,低头答道:“不,雨姑姑现在正在京中金凰卫当值,现在应该是在巡检宫城周边,只是” “既然她在京城,那还只是什么?”女帝不耐烦的问道。 江夜头埋的更低,“只是白思微武功高强,再带她出去恐怕会横生枝节。” 话说的很委婉,意思就是怕白思微跑了。 女帝听后也是抿唇沉下了脸,又看向了白思微。 白思微深深的低下了头,不再言语,眼泪吧嗒的掉,好似认命了一般。 女帝紧闭双眼,长叹一口气道:“阿微也是与朕一起长大的潜邸忠仆,抛弃女儿成为梅花暗卫为朕鞠躬尽瘁二十余年,如今又替朕揽下了这么大的罪过你若怕这样忠心之人跑了,你大可以多派几个人跟着她。” 女帝已经打定了主意,江夜便也不再争辩什么,只能拱手应下。 将白思微领出了监牢,又为了掩人耳目,替她换上了普通宫女的衣服。 由江夜亲自带队,一行五名梅花卫押送着白思微来到京城金凰卫大营附近的山坡后。 这里虽只是一处坡地,但在此处对于大营内的人和事物可以一览无余。 支开了附近巡逻的卫兵,一行人在高处的一处灌木丛后隐藏了下来。 江夜开口道:“你安心等着,一会我派的人把你女儿叫到营门口说两句话,你就能看见你女儿了。” 白思微没有言语,而是手搭在树丛上,伸长了颈子,一副翘首以待,殷切期盼的模样。 等了许久。 身材高大丰满,一身亮银色铠甲的阿雨迈着步子走到了营门口,与江夜安排的两个梅花卫交谈起来。 白思微仔细端详了好一阵,看清了女儿的身材样貌后,原本就已经泛红的眼睛终于还是止不住的开始流泪。 “雨儿我的雨儿现在居然长成了这般高大英武的大姑娘了雨儿啊,娘想你想的好苦” 白思微哭的真切,让身后的江夜不免也有些动容。 就算是在这女尊的世界,母亲对自己子女深厚的情感也是能让人产生共鸣与恻隐之心的。 “江郎将,什么时候动手?” 一梅花卫凑到跟前低声附耳问道。 江夜却是摆了摆手。 “等等吧,让她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然而,就在她松懈的时候,白思微却勾起唇角,开始微微躬身,手里已经开始做起了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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