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好人？”元曦仿佛听了个笑话，“他只不过骗你罢了。” 说话间元曦给官差示意，哪知张春梅却捡起尖刀指向自己的脖子：“若我死了，你们便永远找不到胡彦行！” “放下刀，春娘，他不值得你如此付出的！”元曦面露惋惜。 “不，不是的。他是最好的人！”张春梅语气柔和，“他不舍得我去担潲水，还教我做好吃的吃食，让我找到好活计。” “他只不过是想让你进郡守府，帮他观察郡守的一举一动，好让他在外肆意行凶。” “不！不是的，他是为了让我更轻松。你们都骗我、厌我、嫌我，只有他珍重我。” 元曦轻叹一口气：“他若是珍重你，根本就不会在成亲前就要了你的身子。” 张春梅一时失神，又辩驳道：“不！不是的！他说了，只要他娘身体好起来他便能和我成亲，他着急要我，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情到深处，情难自制，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对吗？”元曦打断她的话，顺着往下说。 张春梅愣住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你怎会知晓？” “我还知道，你想为他分忧，想证明自己有用，拐走胡公子，他知道后不仅没有夸你，反而还将你骂了一顿，对不对？” 张春梅呆在原地：“为什么……” “因为你坏了他的计策啊。你以为他是真的孝子吗？他只不过是找个理由行凶罢了，他原本就是想找些贫苦人家的孩子剜心，因为他笃定那些孩子的父母不会报官。而你，竟然用肉酥糕拐了郡守的儿子，若郡守把事情捅开，他的恶行必然暴露。所以他让你藏好胡公子，找个好时机将他送回去。对不对？” 元曦语气十分轻柔，像极了在给孩子讲故事，却字字入了张春梅的心。 “不，不，不是的……” “春娘，不要把自己的幸福压在别人身上，你本可以过得更好的。” 张春梅手里的刀滑落在地，她神色也开始迷惘：“我真的错了吗？” 元曦踢开尖刀，扶着她的双臂，望入她的眼眸：“你还有机会弥补的。告诉我，胡公子在哪儿？” 张春梅捂脸痛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原本应当在这儿的，他昨夜还在这儿的。” “他是不是被你剜过心？” “取、取过几回心头血……” 该死！元曦气得跺脚。 “别急，他应当是自己跑掉了。”宋楚渝看向石洞外的密林，“这深山老林的，他应该跑不了多远，姜巍已经带人去搜山了。” 元曦挑了挑眉，原本只是想借用他的伪善，没想到越用越好用。 不一会儿，便听姜巍来报：“王爷，已经搜遍整座山，没有发现胡公子的行踪。” 元曦一言不发，往深山里走去。宋楚渝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好尾随着她。 “道长甚会攻心。可你怎知她是李大牛的帮手？我以为李小思才是，毕竟他们是兄妹。”宋楚渝还是问出心中所想。 “因为他们碰巧都红鸾星已动，且她见小光娘时支支吾吾，我便猜测她就是李大牛的那颗红鸾星。至于李小思……” 元曦叹了口气：“她不会帮李大牛的，她内心对李大牛和李母都颇为不满，或者说他们兄妹二人对李母和彼此都颇为不满，我曾见过李母对着李大牛说李小思的好，但对着李小思时却又颇多苛责，两边都不讨好。李大牛要面子且生性凶残，才会如此行事，李小思不会帮他。” “如此说来，李母着实是不称职的母亲。” 元曦不好评价，她觉得为人父母不应对自己的子女这么比较，至少她娘不会这么对她。 想起娘亲，她鼻头突然一酸，便用折扇探着密林，掩饰自己的情绪。 “哎呀，又来了个小姑娘。” “还跟了个小郎君。” 元曦耳朵动了动，却面不改色，假装自己没听到。 “你看她耳朵还会动，像山顶那只兔子精一样，好有趣。” 元曦差点忍不住骂出声，又听那两个声音讨论起身后之人：“她身后那个小郎君好英俊啊。” “对啊，像极了阿狼。” “对对对，阿狼可是咱们山头最英俊的狗。” 元曦“噗嗤”笑出声。 宋楚渝莫名其妙：“道长笑什么？” 元曦却笑而不语。 “她不会听得到我们说话吧？” “应该不会吧，我们可是游魂啊！”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上山啊？前段时间是那个伤疤女，今晨又有个小屁孩，现下又来了好多人。” “好像是来找那小屁孩的。” 元曦用折扇拍打着草丛，耳朵一刻也不敢松懈。 “那咱们可不能让他们知道那小屁孩沿着石洞跑到山的另一头了啊！” 石洞？ 元曦转头向石洞走，宋楚渝不明就里，想问些什么，元曦却做了个止声的手势，宋楚渝只好跟着她。 见元曦又回石洞，宋楚渝提出疑问：“不是已经找遍了吗？” 元曦不答，只带着他往石洞里一直走。 走到石洞深处，却见一道石壁横在洞中。 “走不进去了。”宋楚渝喃喃。 “进得去的。”不然胡彦行从哪儿进，一定有机关。 她相信鬼魂，胜过活人。 元曦双手探着石壁，宋楚渝提着灯随她的手走动。 她感觉手上摸到一个奇怪的凸起，像一块小石头长在石壁上，十分突兀，便用手抠了抠，石壁果然开始松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石缝。 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从石缝中扑来。 元曦二话不说一头钻到缝里，宋楚渝在身后想拉她却拉了个空，只好跟着她钻进去。 石缝内俨然又是另一个山洞。 “胡公子！” 元曦见地上躺着个身量不长的孩童，赶紧跑过去。 孩童面色苍白，奄奄一息，五官与胡郡守有七八分相似。 元曦给他探了脉，只是身体虚弱，加上洞中密不透风，故而晕倒在这里。 又探了探他的魂，魂魄虽然不稳，但并未完全离体。想来黑鸟探魂之时，他刚被剜了心，因此寻不到他。 幸亏张春梅是个生手，若是像小光一样落在李大牛手上，也难逃一劫。 元曦给胡彦行喂了一颗养血丹，便将他抱起来。 “我来吧。”宋楚渝接过胡彦行扛在肩上，朝外走去。 “王爷看起来文质彬彬，力气却不小，王爷也是练家子么？” 宋楚渝一时听不出她的话是反讽还是夸赞，便笑眯眯答到：“道长说笑了，这是成年男子应当具备的力气，莫说孩童，扛你也是不在话下的。” 元曦笑不出来了。 宋楚渝见逗到她，心情也十分愉悦。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啊。 “听道长说自己是俗家弟子，那修道前，道长是哪里人士？” 宋楚渝觉得自己问得十分得体，没想到换来了元曦的一记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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