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苏鸿离猛地跳起来,张眼一看,四下无人,莫非是……孤魂野鬼?</p>
正惊疑不定,坟茔后有只手招了招,跟着探出一张脸来,长脸尖削,胡子花白,对他说道:“我在这里睡觉,你们夫妻要对哭找别的地方哭去,别在这里嗡嗡嗡的烦人。”</p>
被人撞见掉泪本来就尴尬,再加上这个人言行无度,苏鸿离立即火上心头,怒道:“你在我娘子坟后睡觉已经不对了,管我在这里做什么!?我还没有怪你惊扰了她休息,你还说什么、什么……”</p>
那个人打断他说:“你娘子坟后?哦!真不好意思,原来她死了的吗?喝多了果然不好,死人活人都分不出来了,打搅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走。</p>
苏鸿离哪会让他就这么走了,上去一把拉住道:“你看得到她?你看得到我娘子?”</p>
那个人被他揪住衣服,走又怕撕了衣服,哎呀一声叫道:“看到就是看到了!你要怎么样?!”</p>
苏鸿离眼泪成窜掉下来,话说不出,人还腿发软地往地上滑,那个人拉住他道:“你倒你的,放手啊!我袖子要是撕坏了,你这穷鬼赔我?”</p>
苏鸿离只是不放手,这一年来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他娘子,这时有人能看见做了鬼的故人,哪还放得开手。那个人要走,他也不拦,丧魂落魄一样抓着那人袖子跟着走,一个醉,一个失魂,两个大男人就这么颠颠倒倒地,到了离那片坟山最近的一处镇子,名为郪江的地方。</p>
这郪江是个好地方,涓涓碧水在片片青崖下蜿蜒,山岭俊秀,水泽物润,木楼石瓦的民宅便鳞次栉比地隐在其间。</p>
眼看要进镇子,那个人不愿了,死命要把苏鸿离的手掰开,两个人在路上推推攮攮,不知怎么一齐掉到了路边水塘里。</p>
“我甘离倒八辈子霉遇到你这么个疯子!”</p>
那个人爬起来就骂,到底是清明天气,傍晚的风一吹,身上忍不住一个哆嗦,立即抖着肩膀掉头往镇子里去,苏鸿离不敢再拉他,全身水滴水淌地跟着,脸色已经不大像个活人了。</p>
脚步踉跄,可是苏鸿离的神智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清醒,好像落水那一激,把他失散的魂魄给追回来了,自己跟着的人叫甘离,虽然遇见的时候喝醉了酒,此刻又全身湿透,但胡子飘飘年纪一把,且能看见故去的人,一定是什么了不起的术士。</p>
街上常有人对甘离行礼让路,更让苏鸿离确定。</p>
哪知甘离一路不停,出了镇子往山里去,苏鸿离半是坚定,另一半心里也有些害怕。</p>
日暮西山,镇子里的家畜叫声渐去,葱葱笼笼的老树虬结了枝干,一条青石板的小路左拐右拧,慢慢地爬上去,走了不远,灰瓦的大屋屋顶已经依稀出现在了榕树冠的缝隙里,等走近,苏鸿离抬头看了看,原来是个大户人家,只见屋檐翘角不知几重,内里还有铜铃在晚风吹拂下叮当作响,见甘离推门进去,他不禁迟疑了。</p>
常有人说山中鬼魅化宅骗人性命,那个叫甘离的若真是这样大户人家的,又怎么会醉卧在坟岗。</p>
心里打了个激灵,不过想到甘离先前说的,若是真能看见娘子……这条命反正不长了,索性就豁出去吧!</p>
才思量定,门前来关门的一个家仆打扮的人看到他,问道:“咦!你是谁?有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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