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倾上楼,推开门进入卧室,看了眼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拿着杂志装模作样的男人,只觉得这两人幼稚死了。 对外一个比一个稳重,在家小心眼子都快赶上蜂窝煤了。 她看都没看男人一眼,只当没察觉到她瞟过来的眼神,直接去了浴室。 祁郁眼睛放在杂志上,一颗心却跟着自家老婆跑到浴室里去了。 这一家自认彼此都太聪明,太过了解对方,这种时候总觉得做什么都会不小心被对方一个眼神看穿心思。 直到听到浴室里水声响起,祁郁才松了口气。 放下手里的杂志,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开始认真思考,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 要不要坦白从宽? 若是被倾倾发现了,家庭战争事小,被赶去书房事大。 一向做什么都运筹帷幄的祁厅长这会儿一个人坐在卧室,听着浴室的动静,坐立不安举棋不定。 直到水声停下,祁郁立刻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在门边等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 南倾披着浴袍裹着头发走了出来。 男人立刻迎了上去:“老婆,吹头发?” 他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满眼期待的看着南倾,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南倾垂眸避开他打量的视线,点了点头,面色无异:“可以。” 话落,她先一步迈开腿走到了沙发上坐下。 祁郁迈开腿跟上来,熟练的给她吹头发。 南倾闭着眼睛懒洋洋的靠着,享受着他的服务。 头发吹干,祁郁揉了揉她的脑袋,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明早老规矩,我送你去上班?” 南倾听到这话,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点头。 然后,在男人松了口气的表情中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椅:“你坐,我有事要问你。” 祁郁:“……” 南倾开口,祁郁就知道,瞒不住了。 反而松了口气,把吹风机收起来,祁郁迈开腿走过去坐了下来。 “老馆主什么情况。” 南倾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他们都了解彼此,不用她多说什么,祁郁就会知道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祁郁实话实说,将在京都发生的事给南倾阐述了一遍。 南倾安静的听着,祁郁则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神色平静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猜到她大概是已经知道了点什么的。 或者说,她猜到了会有这天。 果然,等祁郁说完了,南倾才抬眸:“不用联系医疗团队了。” 出乎意料的平静回答。 她冷静的像是已经经历了无数遍一般。 说着与老馆主相同的话:“折腾一辈子了,老了就别折腾他了。” “让他开开心心的。” 那么要尊严的一个人,不能老了之后因为家人所谓的思念与舍不得,非得硬拉着他去受苦。 最后能不能治愈是未知数,这期间要吃的苦一定不会是他想要的。 对看馆主来说,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他的人生走了一遭,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强行让他留下来挣扎的理由。 固然晚辈们想让他多活一些时日,享受承欢膝下的人伦之乐。 可这一定不是他想要的。 人是为自己而活的,而老馆主这一生几乎没为自己活过。 最后这一段时间,让他真真正正的为自己而活一次,哪怕只有一天,那这也是他的人生。 祁郁看着南倾的面容,她平静的眸子之下却是藏不住的伤感与不舍。 老馆主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是救赎一般的存在。 她也会遗憾,也会舍不得。 可她知道,什么才是老馆主想要的。 眼前这个人,总是能用理智压制住感应,给所有人一个圆满的结局。 祁郁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心里的感受。 他跟随心里的第一反应,站起身半跪在自家老婆面前,将她拥入怀中。 卧室内氛围寂静,谁也没有开口,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表达,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想法。 …… 那天之后,一切几乎是默认的,成了三个人之间共同知晓却默契绝口不提的秘密。 南倾会随时注意着老馆主的身体情况,一旦他身体有明显的不舒服的变化,南倾就会找机会让他待在家里休息。 他恢复了一些元气,南倾便会拉着祁郁,在放假时带着他回老宅或是开着车四处走一走。 谁也没提过老馆主病情的事,也没让他去治疗。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是,老馆主的病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他们刻意忽略,可这个“炸弹”的确存在着。 没人知道哪天突然之间炸弹就炸了。 若是炸弹炸了,那边没人能再扮演轻松。 幸运的是,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天气入秋,老馆主并没有再出现过昏厥的情况。 中秋,祁家人约了回老宅团聚一起过中秋节。 检察院最近接了一个案子比较棘手,南倾一大早就去了检察院。 祁郁下班后,原本打算过来接南倾下班回老宅的。 结果中午,南倾先一步打了电话过来:“老公,我下午得出去一趟,忙完了手里的活儿直接开车回老宅。” “你一会儿下班了直接载着老馆主先回去,我尽量饭前赶回去,好吗?” 电话那端,听到南倾临时有事,祁郁第一反应先关心自家老婆:“是遇到什么棘手问题了吗?” “如果时间不久的话,我们等着你再一起回去。” 电话那端,南倾沉默了一会儿摇头:“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件事需要确定一下。” “放心,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你盯着老馆主,别让他吃太甜的东西。” “茶也得控制一点,别喝起来没完没了的。” 南倾语气平静,听不出异常。 工作上的事很多都不好透露,哪怕是家人,他们的工作性质毕竟是不一样的。 祁郁也就没深究,应了下来:“好,那我在家等你。” “嗯。” “拜拜,爱你老婆。”祁郁坐在办公室内,声色温柔的告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祁郁总是在表达爱意。 一开始南倾每次听都会脸红心跳,现在虽然依旧会忍不住脸红,却也不至于害羞的不知道说什么。 “嗯,我也爱你。”轻笑着回应,两人结束通话。 祁郁下班之后,直接回家。 看到祁郁一个人回来,正在院子里左右手博弈下棋的老馆主抬头看了过来。 见只有祁郁一个人下车,脸上的笑容瞬间都淡了下去。 “你闺女呢?” 祁郁从车内下来,给老馆主拎着一个老砚盘:“您之前找的砚盘,托人给您找来了。” “您看看,是您要的那盘吗?” 老馆主接过祁郁递过来的砚盘,一边研究,一边追问:“倾倾呢?” 祁郁在他对面坐下,眼神哀怨:“忙工作。” “我们一会儿先过去,她晚些时候结束了再过来。” 听到这儿,老馆主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纯木头。” 看了半天,老馆主只扔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拿着自己的砚盘就上了楼。 祁郁:“?” 骂他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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