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像有收集癖的游戏玩家,要把迷宫里的每一条路的宝箱都集齐才罢休一样兜兜转转,时近黄昏才终于到农家乐附近。 宝箱一个没有,反而收集了一堆来自温书宁的嘲讽,厉航淡定自若的下车,四处张望。 零零散散的个丧尸在停车场晃悠,几百米外,农家乐的小楼一栋栋立在小湖边,在绿化的掩映下看不真切。 但想来,丧尸估计不会少。 毕竟农家乐不像樱花谷或者湿地森林一样的景点有淡旺季,一年到头总是不缺游客。 丧尸循着近在咫尺的人味儿晃悠过来,黄毛挑了一个落单的仗着武器的长度离着八丈远一矛扎到丧尸眼眶里,然后颇觉帅气的撸了把挑染的那撮黄头发。 那撮黄毛已经就剩个发尖还有点颜色了。 剩下几个丧尸还没凑在一起就被厉航一刀一个利落解决,风衣上连点汁水都没溅上。 帅大叔坐在车里,半个身体探出挡风玻璃,跟被腰斩似的,举着拳头嗷嗷喝彩。 温书宁看起来已经不屑于他的氛围组小海豹工作,领导视察一样看他挥刀,实在挑不出刺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然而没人理他闹别扭似的装模作样。 谭洁往远处建筑群看了看,果断把车停在停车场值班室窗边上。 值班室门已经开了一道缝,冬飞一手撬棍一手小圆盾小心翼翼推门进去,略微锈蚀的铁门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嘎声,冰凉的温度从手心里直往身体里窜。 他借着已经开始昏黄的夕照光查看了一圈,出来对几人摆了个ok的手势。 值班室分里外两间,里面应该是值班员夜里睡觉的小房间,一张弹簧床带个床头柜就是全部,外面摆了张办公桌带个椅子,墙角立着铁皮文件柜,剩下的就只有如今毫无用处的壁挂空调和老旧电脑。 谭洁打量了一下值班室结实的铁门和加了防盗网的铝合金玻璃窗,“在这里过一夜吧,等天亮了再进去搜寻物资,夜里丧尸太灵活,容易受伤。” 冬飞点点头,“那我们四个男人两两一组守夜,谭洁开了一天车,休息一下。” 谭洁也不矫情,就提上行李进了屋。 冬飞在几人脸上扫过,看了看黄毛,又看了看互相背身站着的俩青年,觉得放这俩一起肯定要遭,于是果断去拉自家队长,“咱俩守前半夜?” 温书宁刚要点头,就看到黄毛往厉航身边凑,他嘬着牙花子就炸了毛,“你你你,那个小黄!咱俩一组咱俩一组!” 黄毛嫌弃的往厉航身后躲他,“谁要跟你一组,你走开!还有!老子t姓周!姓周!” “跟谁老子呢!过来吧你!”温书宁抓小鸡仔一样越过厉航,扯着黄毛的围巾一把将他提溜过来塞进副驾,“行行行,小周就小周,少废话,前半夜咱俩。” “老……我本来就是小周!”黄毛的反抗被轻松镇压,哭丧着脸,屈辱的别过头去把脸埋进围巾里。 冬飞手都还没放下队长就已经叛变,露出一脸被抛弃的不可置信,然而厉航提着睡袋从他面前淡定经过径直进屋,风衣半开的衣领里露出一截奶白色毛衣。 温书宁偷偷瞄完全程,连个眼神也没有得到,哼了一声。 就着矿泉水啃完饼干,没一会,屋里三人就集体无视了里屋嘎吱作响的弹簧床,只把铺盖扯下来垫底,在外间铺上睡袋安静躺下。 天色渐渐黑透,四周静谧连声狗叫也没有,窗边谭洁一向睡觉没声儿,中间厉航也安安静静。 冬飞总觉得队长最近怪怪的,他心里装着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闭眼数羊。 一只,两只,三只…… 窗户外面,黄毛缩在副驾驶座上发出一声泣音,透过值班室被热气蒙上一层白的窗玻璃清晰的传递进来。 温书宁身上穿着厉航的风衣,略有些紧,长度也只过腿根,好在年轻人火气旺盛,敞着怀也不觉冷。 他食指勾在唐刀环首上,靠在车门上左右摆动手指,唐刀刀尖就钟摆一样反复划着弧线。 黄毛还在啜泣,温书宁没好气的回头瞥一眼,“你哭个屁。” 黄毛比他还没好气,“我的男性尊严,你懂个屁。” 温书宁翻了个白眼,并不屑于理他。 黄毛郁闷了半天,总算有人接话,犹豫了下就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边往前盯着大路,一边一句接一句。 他说自己的身材细瘦没有男人味,说村里姑娘们都不待见他,说豆豆熊孩子不好哄,说豆豆的妈对他若即若离。 他就纯往外秃噜,也不需要人回应,因为怕引来丧尸所以声音也不大。 温书宁慢慢的就把他的叨叨当成了背景音,听着和夏日的蝉鸣一样催人犯困,听着听着思绪就忍不住开始飘飞。 之前在景区应该进去转转,给小目标拿几个丧尸头。 ……算了算了,万一被包了饺子反而得不偿失。 这次得找点粮食回去,这么大个农家乐,听说还有超市,超市里应该有酒吧。 秘书婚宴上的酒又香又醇,就喝了那么一点点意犹未尽的很。 厉航这个逆子,扣扣搜搜的也不多给几坛。 这小路痴看着瘦,身上倒是结实,隔着衣服能感觉到匀称紧实的肌肉,腰也细,坐着也好站着也好总挺的直直的,肩背线条流畅又好看。 他其实长得很好,干净耐看,耳朵红起来很可爱,耳垂粉粉嫩嫩的,泪痣当时的角度看不到,估计也晕的一片红。 秘书的老婆之前好像是躲在墙角和另一个姑娘咬耳朵,激动起来就嗷嗷叫什么禁欲系美男子,泪痣杀人,又纯又欲什么的,听着就不正经,啧啧啧。 温书宁换了只脚支撑,皱着眉想。 村子里就那么几个姑娘,长得看的过眼的就更少了,不是没有跟厉航明示暗示的,但是好像都没什么进展。 跟秘书老婆咬耳朵的那个姑娘看着太跳脱了,不够沉稳,说的都什么虎狼之词,太不正经。 管田地那一家子的姑娘太能吃,主要也是闷葫芦一个,不合适不合适。 数来数去,连四五十的大妈都拉出来否了一遍。 他那个臭脾气,得找个啥样的呢,温书宁越想越纠结,越想越难受,总觉得心里刺挠似的不得劲儿。 黄毛一脸愁苦,“你说她到底喜欢啥样的呢?” 温书宁不自觉接话,“温柔的?体贴的?”身边也没有这样的女的啊。 黄毛:“我寻思我也挺温柔体贴的啊。” 对哦,除了女的还有男的,这倒也常见来着。 但黄毛铁定不行,温书宁猛的扭回头瞪他,略紧的袖子把胳膊绷了一下,“你温柔体贴个屁,比我差远了!选你还不如选我!” 黄毛惊骇,“什么?!你也喜欢她?!” 温书宁咳呛一声,略微提高点音调,又马上压低下去,“谁……谁喜欢他了!你别瞎说!” 他又防贼一样恶狠狠的叮嘱:“你也不许打他主意!” 黄毛开始觉得不对劲,狐疑的看他。 温书宁继续滔滔不绝:“我从你偷鸡蛋时候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果然,你是奔着多看他两眼去的!” 黄毛诡异的灵光一闪,试探性的接话:“你不也天天往他跟前凑,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温书宁立刻炸毛,“我又不是……你看看你那长相,你俩站一起一点美感也没有!” 黄毛:虽然……但是……过分了啊! 黄毛看他那色厉内荏又心虚不已的样子,决定一棒子敲醒他,“你说的是谁?” 值班室里谭洁的睡袋蹭动一下,往窗边挪了挪。 温书宁还气哼哼的,没过脑子秒答:“厉航啊!” 话音一落,他轰的一下红了脸,从脖子到耳垂没有一块皮肤幸免,像个熟透的大虾。 “你……你说的是豆豆妈哈……哈哈……我也……咳咳!” 他终于反应过来,尴尬又窘迫,脚趾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个碉堡。 他内心简直不可置信,无法接受自己“我以为我想当他爸爸,但是我其实是想泡他”的事实,对自己一直以来笔直的性向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黄毛无语的看他,仿佛在看一个二傻子,又觉得跟这个二傻子一本正经搭话的自己也像个二傻子。 在这一刻,黄毛诡异的感受到了一丝惺惺相惜。 所谓舔狗最懂舔狗的痛(bhi),老子决定跟你做朋友,但你贬低了我的长相,所以我要先跟你暂时绝交。 两人默契的安静下来,决定将沉默进行到底。 温书宁继续他脚趾抠碉堡的浩大工程,并且短时间没有烂尾的打算。 值班室里,谭洁的睡袋抖个不停,而且越抖幅度越大,盖在上面的外套已经滑掉一半,睡袋里还传出了死命压抑的窃笑声。 完全不用怀疑,要不是八卦主角在边上躺着,隔音又不好,这女人能仰天长笑半小时不带气喘。 冬飞觉得自己的三观惨遭重塑,虽然说之前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想到是这种解啊!他忍不住扭头去看厉航。 厉航侧躺在睡袋里,闭着眼睛仿佛睡得正安稳,呼吸匀长,月光照亮他半边脸,泪痣隐在睫毛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不知是寒凉还是怎么,那耳朵比平时红了那么一点。 后半夜,两拨人换班,温书宁梗着脖子看天进屋,差点被门槛拌一趔趄。 门外,冬飞对着厉航冷冷淡淡的一张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在心里疯狂抓耳挠腮,奈何对方表情淡淡毫无所觉的样子,他最终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安静守夜。 温书宁就这样错过了对值班室隔音效果的正确认知机会,在睡袋里翻来覆去的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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