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沐霖躺在床上,手上攥着一张辞退通知。 失业了。 明天再找工作吧 忽如其来的极度困意来临前她这样想。 天祥国,天启二十九年,这是一个不在中华历史里的架空时代与国家。 天祥国占据这片大陆的中心位置,在六个大国里国土占地面积排列第一,且物产丰富,文武兼具,是大国,更是强国。 前两年刚刚与极北方的马坦国结束长达七年多的战争,双方都在休生养息。 融国、宝国、朱瑾国、绮丽国都属于和平派,近几十年来相安无事。 天祥国最南边境,启灵县临海镇太平乡秀山村。 黄氏是这个村人口占比最多的姓氏。 靠近村口,山下有一户升起袅袅炊烟的人家,背靠大山,方圆百米没有其他邻里,独居一隅。 只,有些破败。 “怎么还没有生?” 一身短打装扮的庄稼汉黄博站在门外嘀咕。 他的妻子何慧娘正在生产,第五胎。 前四胎都是儿子。 老大黄齐霖六岁。 老二黄昊霖五岁。 老三黄熙霖四岁。 老四黄瑾霖三岁。 去年得知妻子怀孕,夫妻俩一边高兴,一边又担心再来一个小子。 这两年多旱少雨,田里庄稼长不好,原本清贫的家更是雪上加霜。 黄博当年分家时只得了五亩荒地,是他日夜勤快养护才使得田里能种出点粮食来。但一家六口全指望着这点田地,到底是不够。 何慧娘的娘年轻的时候是一位绣娘,绣技不错,何慧娘全学了过来,婚后去镇上绣庄接了一些简单的绣活,赚点钱补贴家用才没让家中几个孩子饿死。 “覃婆子才进去一会儿呢,之前生四弟那会也很久啊,爹再等等吧。” 老大黄齐霖面露紧张之色,回忆当初守着四弟出生的情景,安慰起他爹。 覃婆子是太平乡里接生最多的稳婆,黄博家的四个兄弟都是她接生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爹,你说要是再生个弟弟怎么办?” 黄昊霖问道。 这倒霉孩子! 黄博刚想安慰几个儿子,老二就给他的小心脏来了一击。 “如果是弟弟,能不能换个妹妹?” “或者让娘重新再生一次?” “娘会不会太辛苦了?” “爹你怎么不说话?” 若不是黄齐霖拉了他一把,黄昊霖的脑壳已经长了一个包。 这嘴巴利索的,也不知道像谁。 黄博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下暴揍儿子的念头。 狠狠瞪了老二几眼,紧张的情绪却因此得到了缓解。 一旁的老三老四似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两个小娃娃绷着脸,一瞬不瞬的瞪着关好的房门。 尖锐的痛呼声自屋内响起,让门外的父子五人吓了一个激灵,下一秒听到覃婆子大声喊:“再用点力!已经看见头了就要出来了!” 五人的手都不自觉的捏紧了。 很快,婴儿的啼哭伴随覃婆子的脚步声到了门边。 门开了,覃婆子笑吟吟的道喜:“恭喜恭喜,是个漂亮的女娃呢!” “真的?” 父子五人惊喜,问完就想往房里冲。 覃婆子赶忙拦住:“当家的进去照顾母女就好,四个小哥儿赶紧去给你们娘亲做点吃的补充体力,晚点还要奶孩子呢。” 黄博赶紧谢过覃婆子,给了双份的红包,喜的她连连说了几番好话才离开。小子们知道不能进屋,自觉的去厨房给母亲做吃的去了。 “慧娘。”黄博关好门免得风跟着进了屋,匆匆看了一眼比一般孩子都白嫩的女儿,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随即扭头走向妻子:“还好吗?” 躺在床上的何慧娘略显憔悴,姣好的面容一点也不像庄稼妇人,秀眉下带笑的眼睛让人容易软下心来。 “还好,这孩子比老三、老四好多了,没怎么折腾。” 男人帮她掖了一下被子,低声说了谢谢,何慧娘微微勾起的嘴角里尽是满足。 黄沐霖经历了一番窒息的挤压后,还来不及反应当下的情境,身边男女的对话让她懵圈了。 她穿越了? 呆滞间她感觉到腹中空空如也,婴儿的本能让她咧了嘴,哭了。 “哎哟,小丫头这是饿了。”何慧娘连忙坐起身,不顾刚刚生产完的疼痛,接过黄博轻手轻脚抱过来的闺女:“娘亲的小乖乖,马上就喂你。” 黄沐霖心里是有那么点抗拒的,但是架不住饥肠辘辘的肚子和觅食的本能,只好顺势而为。 吃饱喝足后,她很快睡着了。 村子里相好的邻里送来了一些红鸡蛋、糙米、花生红枣、几块碎布之类的,夫妻俩连连感谢,黄博说等孩子周岁再简单操办家宴请大伙儿吃个饭。 乡亲们笑着应承没当一回事儿,这年头大多数人家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钱请人吃饭? 再说了,黄博家一穷二白,这是村里谁都知道的事。 时值三月上旬,尚有余寒,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穿着一件两三岁娃子才能穿上的灰旧夹袄,有几个补丁,很薄,带着点异味,但却是家里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衣服。 黄沐霖在穿越过来的这几天里想了很多,慢慢的也就接受了。 反正在曾经的世界里,她没有留恋。 “妹妹真好看。”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听见了稚童的声音:“比村里的所有女娃娃都好看!” “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妹妹!” “我家的!” “是我家的!” 几道不同的声音在耳边吵喳喳,黄沐霖不得不清醒过来。 她慢慢睁开了眼。 “嗳,妹妹醒了。” “她在看我。” “不对!是看我!” 真吵。 她还看不清人,只有几个模糊的影子。 “妹妹看我!我是你大哥。” 黄齐霖小声说。 “看我!” “看我!” 另外几个兄弟又开始争抢。 “你们几个皮猴子,围着妹妹干什么?一会把她吓哭咯!” 黄博推门抬脚跨入卧室,发现自家的几个儿子都围在女儿身边,连忙上前把他们赶走。 “爹,我们想要陪着妹妹。” 老四黄瑾霖嘟囔,三岁的娃娃奶声奶气的。 兄弟们连连点头。 “陪啥陪!”黄博虎了儿子们一眼:“一进一出的,一会风跟着进来吹着了妹妹,仔细你们的皮!” 小子们缩了缩脑袋,齐齐望向在一旁看戏的母亲。 “好了。”何慧娘接收到儿子们的求救:“是我让他们进来的,门都关的好好的,没事。” “哼,就我是恶人。” 机灵的老二拉着兄弟们跑了,他和老大还要去捡柴火,老三决定带着老四在房子周围拔一些新鲜的野草喂鸡,让家里仅有的一只老母鸡多下几个蛋,给娘亲补补身体。 听着耳边现任父母的轻声细语,声调中带着奇异的温暖,黄沐霖又再次进入沉睡。 满月那天,她的名字定了下来,和前世一样也叫黄沐霖,她心里默默的给现任父母点了个赞。 农历六月初五,黄沐霖满三个月了。 此刻醒着的她盯着屋顶几乎正对着她的新增的小窟窿,默默祈祷今天可千万别下雨。 黄家很穷。 目之所及,家具破旧,黄博夫妻的房间里左右也只有一张木板床,一个随时会散架的大木箱,两张补过腿的凳子,以及一张摆放何慧娘绣活工具的旧竹篮。 她所见到的家人一个个脸色蜡黄,干瘪无肉,衣服上是一层又一层的补丁,连一双能完全包裹住脚的鞋都没有,左右脚各有各的漏洞。 黄沐霖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她前世学的是国际贸易专业,放在这个时代一点用处都没有。 黄沐霖也曾暗暗研究过自己的身体,试图找到小说里常常会提到的「金手指」,可惜,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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