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三自然不会答应，恶狠狠地瞪了叶扶摇一眼，捂着被打伤的地方，一瘸一拐地出去了。他们这一手，想来对方也没料到，大吉鸭店消停了两天，但转眼又不太平了。 这日，到了叶扶摇盘账的时候，顾东隅将账本交给她，她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这一旬，我们店的支出收入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老林立刻站出来说道，“这几日，我们店里出的菜比以往少了很多。很多菜买回来没来得及用就不新鲜了，只能丢掉。” “不该啊。”叶扶摇说道：“我看人流量没明显变化。”她看向顾东隅，顾东隅说道：“掌柜的，这几日不知为何，大家都不怎么点菜了，人虽然多，但出的菜比以往少了很多。” 叶扶摇想了想，“按道理来说，既然进来的人流量差不多，那吃的饭也应该差不多，就算有细微的波动也是正常的，可不应该差距这么大。” 她敲了敲桌子，还没等她说话，桑榆晚就说道：“是不是有人虽然进来吃饭，但舍不得点菜，比如说以往三个人要点四个菜，现在三个人却只点一个菜，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的菜自然就卖不出去了。” “不仅如此，”孟北海懒懒说道，“他们的用餐时间也比以往长了不少，我仔细留意过，有些客人的用餐时间，比之前多出一倍不止。这样一来，我们店里翻台的次数就比以往少了很多，接待的客人也少了很多，看起来人流量没什么变化，可点菜的人少了，自然赚的钱就少了。” 他说道：“我还发现，这群人只顾着喝酒聊天，不怎么吃菜，若是一两桌人这样，也正常，可是大部分人都这样，那就不正常了。” 听到他们这么说，叶扶摇眼中露出一丝了然，“敢情是又换了招数。” 她将账本合上还给顾东隅，“我今天暂时不出去谈生意，专门看看这些人打算怎么样。” 到了吃饭的时候，看着店里人来人往、人气很旺的样子，叶扶摇，脸色却没有丝毫放松。她抓过柜台上的菜单看了一眼：这一桌四个人点了一个菜，那一桌五个人点了两个菜，在旁边的那一桌，六个人点了一菜一汤……剩下的基本上也都差不多，点菜数量远远少于他们的人数，一看便吃不饱。 叶扶摇在一旁瞧着，只见他们坐下来，开始叽里呱啦地说话，好像完全不饿一样。就算夹菜的动作也放得很缓慢，一口菜吃进去要嚼四十七下才吞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减肥呢。她在一旁看得清楚，桑榆晚自告奋勇地凑上来，“掌柜的，我们要把他们撵出去吗？” “说什么呢？”顾东隅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今天你把他们赶出去了，明天整个豫章郡都知道，大吉鸭店店大欺客，要不了几天就没人到我们这来吃饭了。” 叶扶摇抓着小金算盘一晃，上面的算盘珠子哗啦啦地响，“是极，人家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让我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明着赶出去，换了种方法耗死我们店。” 桑榆晚听到他们的店有耗死的风险，不由得着急起来，“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只能任由他们这样吗？” 叶扶摇想了想，“这已经算是干预我们正常经营了吧？不行，我要去衙门投诉他们。”她说干就干，当即迈开步子朝衙门走去。 桑榆晚在背后叫了她一声：“诶——掌柜的——”然而她根本听不见，急匆匆地走了。 桑榆晚看着她的背影，无语地转过头问身边其他两个人，“你们说，掌柜的去投诉，衙门会处理吗？” 顾东隅摇了摇头，“我看难。这些人完全有理由说他们就是来吃饭的，不过因为囊中羞涩或者吃不完，所以这么多人才点了这少少的菜。至于用餐时间久，是因为他们吃的慢。没有任何一个餐馆会因为客人吃太少、吃得慢为理由把人家往外撵的。”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人影就出现在了大吉鸭店门口，“小二哥——” 顾东隅抬头一看，发现这是对面民房经常出来点餐的那位大哥，经过前几次的相处，他们已经有些熟悉了。孟北海正要迎上去，然而顾东隅当先一步，率先赶在了他前面，将人迎了进来，“丁大哥，这次想吃什么呢？” 那人叫丁卯，他看了一眼店里的人，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店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说着，拿过柜台上的菜单圈了几个菜，对顾东隅说道：“还是老样子，做好后端到那边来。” 顾东隅点了点头，“好嘞——我这就跟厨房说。” 他说着拿着菜单进去了，丁卯跟孟北海和桑榆晚点了点头，转身回了那排民房。孟北海看着他的背影，和桑榆晚凑在一起，小声说道，“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你师父每次见他都挺热情的。” 桑榆晚疑惑道：“能让我师父热情的，要么是很有钱，要么是很有价值。这个丁卯看上去不像有钱的样子，那一定就很有价值。” 孟北海眯起眼睛，“你师父口中的‘有价值’，是怎么个‘有价值’法？” 桑榆晚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道，“能给他钱的人在他眼中就是有价值的人。” 孟北海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老林把菜做好，顾东隅负责送，这次跟以前一样，送到门口就不让他进去了，丁卯照例是在门口接他，趁着开门的间隙，顾东隅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依旧什么都看不见。菜品交接得很快，丁卯将钱给他，他收起来，转身回到了大吉鸭店。 也就是他出去送菜的档口，叶扶摇回来了。 他垂头丧气的，一看就知道去跟衙门举报这件事情不顺利，桑榆晚问道：“掌柜的，衙门没有接你的案子吗？” 叶扶摇坐在柜台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垂着自己膝盖一边说道：“衙门说，我说的那些都不能证明他们是故意的，不能接我们的投诉。” 桑榆晚一听就急了，“难不成我们任由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叶扶摇想了想，“今天中午先把他们打发了再说。”她看了一眼从外面回来的顾东隅，“你又去给对面送饭了？” 他点了点头，将餐盘放在桌上，故作好奇地问道：“掌柜的，对面那排民房里住的是什么人？我去送了这么多次餐，只看到里面黑漆漆的，其他什么都看不清。里面的人，除了时常到我们店里点餐的那个丁卯，其他人我一次都没看见过。” 叶扶摇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别说是你了，我从小在豫章郡长大，我也没见过里面的人。哦，”她想了想，“以前在书院的时候，汪紫凝他们曾经组织过人去探险，但……”她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顾东隅和孟北海的兴趣却都被她勾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问道，“但什么？” 叶扶摇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事情太过玄妙，不是真的。” 孟北海连忙说道，“究竟是什么，你倒是告诉我们呀。哪有说话说一半的。” 叶扶摇拿着泥金小算盘，轻轻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那么着急干什么？”她说道，“但他们回来之后都疯了。” 此话一出，连注意力没放在这上面的桑榆晚都惊住了，“疯了？” “嗯。”叶扶摇点头，“后来那两个同学就退学了，当然后面我也没继续在书院念书，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样。” 顾东隅想了想，“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疯呢？” 叶扶摇摊手：“我怎么知道？不过听班上那些同学说，有大夫去他们家里看过，说他们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接受不了，直接就疯了。” 孟北海抠着下巴，“若是因为受到强烈刺激或者惊吓，疯了也有可能。”他放下手突然来了兴致，“这么一说的话，我对那排房子后面藏着的东西更好奇了。” 叶扶摇拍了他脑袋一下，“你对什么不好奇？给我规矩点，不要给我惹事，中午后跟我一起去找汪紫凝。” 午餐高峰期结束后，三人和老林一起收拾了店里，又把晚饭需要的东西准备好，这才跟着叶扶摇一起去了大口口店。汪紫凝有心要与叶扶摇比个高低，因此见她时常泡在店里，自己也经常待在大口口店，以此督促员工们加油努力。 他们一到大口口店，门口的小二连忙拦住他们，叶扶摇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是知道你们家掌柜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连我们的门都不敢接待了吗？” 楼上传来汪紫凝的娇笑声，“你们怎么拦着叶掌柜？如今她的大吉鸭店炙手可热，她本人已然成为我们城中的商业新贵，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还不赶紧请上来？” 有了汪紫凝的允准，那两个店小二立刻退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四人上楼，汪紫凝坐在阳台视野最开阔的地方，见叶扶摇过来，笑道：“叶掌柜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别是为了偷师吧？” 叶扶摇懒得跟她废话，径自走到她面前坐下，开门见山，“你又是派人到我店里来吃霸王餐，又是派人到我店里来抢位置、光坐着不怎么点菜，想干什么？” 汪紫凝眼珠子一转，“叶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店里生意差了，开不走了，觉得是我在针对你？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她笑起来，“当然是搞垮你们的店啊。” 叶扶摇一听她这么说，连忙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汪紫凝吓了一跳，叫起来：“你干什么？” 叶扶摇说道：“你亲口承认了，这些花招都是你搞出来的。走，跟我去衙门，我要带你见官！” 汪紫凝立刻挣扎起来，“你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她一边说一边顺势抱住柱子，还不忘冲身边的丫鬟仆人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给我拦住！”那些丫鬟仆人们得令，连忙上来要把二人分开，可叶扶摇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握住汪紫凝的手腕，要把她往楼下拖。 汪紫凝尖叫道：“叶扶摇，你个疯婆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事情是我做的？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把我往衙门里送，我看你是疯了吧？” 连日以来的遭遇本就让叶扶摇心浮气躁，她听到汪紫凝这么说，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你自己刚才亲口承认了。” 汪紫凝说道：“除了你还有谁听到了？” 叶扶摇一怔，一旁的顾东隅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她的手从汪紫凝的手腕上拿下来，小声说道，“掌柜的，我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你把她送去衙门，她也完全可以矢口否认，到时候我们自己还讨不了好。” 汪紫凝一边揉着刚才被叶扶摇抓过的地方，一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们这儿脑子最清楚的还得是你这个伙计，叶扶摇，我早就说了你是命好才找到这么几个好伙计帮你。” 经顾东隅这么一提醒，叶扶摇也回过神来，的确，就算这些事都是汪紫凝做的，他们彼此也心知肚明，可现在她什么证据都没有，哪怕去了衙门，汪紫凝也完全可以全盘否认，她把汪紫凝没办法。 但既然来都来了，叶扶摇也不想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她指了指汪紫凝，“我劝你还是收敛点儿，到时候把我逼急了，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汪紫凝冷笑着瞥了她一眼，“我就等着你的‘不客气’。” 叶扶摇冷哼一声，转身朝楼下走去，“我们走。” 顾东隅三人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大口口店。孟北海双手环胸，问走在中间的桑榆晚：“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无功而返？” 桑榆晚点了点头。 身边的顾东隅叹了口气，“掌柜的回去又该恼羞成怒了。” 桑榆晚想了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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