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饥饿

「这家伙，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是场中众人的想法，连续三个忏悔者，左唐也连续三次，都问了他们同样的问题。 现在大家不注意他都不可能了，就连看上去心机不怎么深的刺青男，也开始感觉奇怪了。 “喂，平头仔……你为什么总问这个问题呀？” 做人简单一点也有好处，别人都在心里瞎琢磨呢，刺青男直接就怼着左唐开问了。 “不为什么，我就想搞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在这里。” 左唐看着刺青男，面无表情地回答。 小丑听了左唐的话目光闪烁，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但是他也没有出言干预。 “哦，那这个我也想知道诶，喂~靓女，那你就说说呗……” “我、我……好吧。”，云流苏将镶钻的外套收紧，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当时……「男人」死了后，我很无助……” “「男人」的家属也来了，但是我却没脸见他们……” “有一天，我突然想看看「男人」死的那个湖是什么样的……” “我打车到了野鸭湖，找到新闻说的发现「男人」尸体的地方……” “往事历历在目，像是电影一般在脑海回放……” “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太难了……” “我甚至觉得，如果让我重新再走一次，我都未必敢了……” “曾经年少无知，一心只想往前追……” “呵呵，如今再回首，才知道什么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我心有项羽又如何？说到底我只是个弱女子，还是个山里来的土鸡弱女子……” “什么成功学心灵毒鸡汤，什么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那都是鼓励韭菜们努力冲的！不然大家都躺平了，那些上位者去哪里割韭菜？呵呵……” “资源都掌握在金字塔尖，那些上位者翻手可以造神，覆手就可以捏破你彩色的泡沫……” “我的心好累，我真的绝望了……” “我一步步走入湖中，想着就这样了吧，随着那个傻「男人」去吧……” “至少，他对我是真心的。” 云流苏已经，泪流满面。 “湖水没过肩膀的时候，天上打雷了……” “一道亮光在天际一闪，下一秒就到了我头顶……” “那是一团闪光的球，中间有无数蚯蚓般扭动的闪电……” “停、停！时间到！” 小丑的声音尖锐，急促地喊停了云流苏。 左唐看看数字，刚好看到0:01跳转到0:00，小丑是掐着点，喊停的。 左唐饶有兴致地看着小丑，这家伙的反应有点异样，好像不希望大家注意到这个方面一样。 「他在隐瞒什么？或者说……是在害怕什么吗？」 小丑注意到了左唐的眼光，但他很快就转头，看向了那个白胖的中年无须男子。 “下一个！忏悔倒计时开始！” 左唐看到，桌面上的数字马上从10:00变成了09:59，小丑好像迫不及待地就开始了下个环节。 左唐不禁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中。 “大家好，我，我叫余景涧，我来自安市的一个小山村。” “我有罪，我忏悔……” 白胖无须男微笑着介绍自己，他的亲和力很强，看着大家的眼神好像是遇见了老熟人一般，但是左唐还是能看出他其实有点紧张。 “嗯……跟刚才那位美女一样，我们那里也是山好水也……也好。” “水大部分时间都好，就是有时候会变成好大……” “因为长江和淮河到了这里后落差变小，流速一下子慢了下来，而且过了秦岭淮河线以南，降雨量也变大了……” “所以，每年六七月份强降雨的时候，我们那里基本都会被淹……” “现在水利工程做得好，很久没有大的灾情了，但是我小时候几乎年年被灾……” “大水来的时候好可怕，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全都是水！” “所有的东西都泡在水里，房屋、大树只能露出顶……” “更不用说地里的庄稼了……” “我亲眼看见大伯家的堂哥被水冲走，人一下子就没影了……” “你们知道吗？每次洪水过境，村里总会有人披麻戴孝，山上总要添几口新坟……” 无须男余景涧讲到这里，众人都为之色变。 古人常说「洪水猛兽」，看来这两者都是真可怕，而洪水还甚于猛兽。 “有的东西，真的是人力无法对抗的……”，余景涧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说道。 有趣的是，左唐观察到，小丑好像也微微点了点头。 小丑的这个小动作，似乎证明了左唐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如果这个猜测正确的话，左唐就有很大的把握，活着出这个房间。 不过左唐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佐证，毕竟这是生死游戏，一步踏错就要被处决，他必须万无一失才行。 “洪水过后，庄稼欠收，疫病横行。那是因为洪水带来了很多脏东西，包括水源也都被污染了……” “有限的粮食根本不够吃，于是爷爷就带着奶奶、爸爸出去乞讨，母亲一个人在家留守，包括照看幼小的孩子……” “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理解，什么叫做「家徒四壁」，但我小时候的家，只有用这个成语形容才是最贴切的。” “我小时候的记忆，只有两个字——「饥饿」。” “我的肚子永远都是饿的，因为从来就没有吃饱过……！” “哥哥就带着我漫山遍野找吃的……” “什么野菜草根，山果野花，只要看着顺眼的，我们都敢吃……” “树皮我们也吃过，那滋味是真难吃，没有饿到一定程度咽不下去……” “对了，虫子就比较好吃，如果运气好，我们就能找到虫子，放火上简单烤烤就能吃。” “那味道绝了，那叫一个香！”，余景涧说着，滋溜了一下口水。 “但虫子并没有那么多，有的时候十几天都找不到一条……” “还有就是去水洼里找鱼，甭管大鱼小鱼，有的吃就不错了。” “大鱼带回家让妈妈烧来吃，小鱼我们现场就吃……” “鱼的内脏我们从来不丢，那也是宝贵的营养成分，味道腥一点而已，吃不死人的。” 余景涧说到这里，又指着云流苏笑着说，“你说大山里面苦，呵呵，那对我来说都算天堂。” “至于你们俩……”，余景涧随即又指着阿坚和李元明，“比起我，你们过的，都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童年的生活对我影响很大……”，余景涧摸了摸滚圆的肚子，“以至于后来有条件了，我就开始暴食暴饮……” “不是没吃饱，只是……我饿。” “即便吃饱了，我都还有饥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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