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江家的院落深处修建着一座佛堂。 这里仿若尘世之外的一片净土，静谧而庄严。 佛堂中央，一尊镀金的佛像慈悲安详，目光似乎穿透世间万物，注视着每一个寻求庇护的人们。 佛像前，一张古旧的红木供桌整洁地摆放着香炉、烛台以及经卷。 而此刻的佛堂内只有一面容苍老，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这。 这便是江家的老夫人，也就是江停的奶奶。 江老太太缓缓盘坐而下，她的手中执着一柄乌木制成的木槌，姿态庄重，眼神专注而虔诚。 她轻轻闭目，随即睁开眼帘，凝视着前方的佛像，开始有节奏地敲击木鱼。 “咚——咚——” 木槌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浑厚而清越的声音。 伴随着这悠扬的木鱼声，江老太太开口念诵，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个字节都清晰可辨。 她口中的经文如流水般绵延不绝，与木鱼的敲击声相得益彰，营造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氛围，让人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祥和。 江老太太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慈祥。 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但仍然依稀可见她年轻时美好的面容。 “老夫人，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 门外传来了宋嬷嬷的声音。 江老太太却是没有理会，直到半个时辰以后她才停下动作。 她将木槌放在贡桌旁边的桌子上，对着佛像虔诚一拜这才离开。 门外的宋嬷嬷看见她出来了，连忙在旁边小心伺候着。 “老夫人，今天的午膳为您准备了您最爱的清炖莲子与素馅汤包……” 宋嬷嬷边说边细心地为江老太太整理着衣裳。 江老太太闻言，轻声叹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宋嬷嬷只说这是应该的，余光却是小心观察着老夫人的神色。 自从大老爷夫妇两离世，孙女江停失踪后，老太太就开始了每日诵经。 作为与江老太太最亲近的人，她自然而然能察觉到这之中的不对劲之处。 但她不敢问，也不可以问，只是她心中也是难受的。 江老太太从前就偏爱二老爷，对于大老爷总是多有亏待，但偏偏大老爷却是更争气。 一个人拿着分得的家产站稳了脚跟，反而是备受宠爱的二老爷一无是处，只知挥霍。 除了能力以外，大老爷比起二老爷来也更加孝顺，赚了钱后，他就为江老太太修了这座佛堂。 不仅如此，他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是多有礼遇，从不多加苛责。 “老夫人，你今儿个还不急着用膳吗？” 宋嬷嬷从回忆中抽离，便发现今日老夫人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江老太太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惆怅。 “嬷嬷，你陪我去后花园走走吧……” 宋嬷嬷有些疑惑，但作为下人，她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应是。 两人缓缓步入后花园，现如今已经开始逐渐入冬了，阳光洒在青石小径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安详。 江老太太沉默地走着，最后停在了一处凉亭下。 宋嬷嬷搀扶着她坐下，随即又是低声吩咐着下人煮茶来。 这天气冷，还是得喝点热茶暖暖。 江老太太看了看服侍在自己周围的人，有些不耐的挥挥手。 “除了嬷嬷，你们都下去吧，这么多人看的老身头疼……” 等到众人退下，她又是叹口气，沉默些许，在宋嬷嬷忐忑不已之时她终于开了口。 “从前几日夜里开始，我便开始梦见婷儿……” 宋嬷嬷先是一愣，随即更是都不敢出。 幸好这会儿江老太太也不需要她说话，她如今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听她倾诉的人。 “婷儿问我为何不救她……” 前一句已经够吓人了，这一句更加吓人，容嬷嬷现在只痛恨自己怎么不是个聋子。 她虽然好奇这里面的事，但不代表她真的想知道。 她如今年纪也大了，就想再干两年就回老家享儿孙福了。 老夫人要是真把这里面的事和她说清楚了，她不怕老夫人对她如何，就怕二房那边啊！ 容嬷嬷内心欲哭无泪，脸上却是依旧是认真倾听的表情。 老太太却是沉默下来，又是许久之后她才怅然的开口。 “老大是个孝顺孩子……” “老大媳妇也是……” “婷儿也是，他们都是孝顺孩子……” 宋嬷嬷扯出一个笑容，佝偻着腰，开口道：“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和小姐他们，在天之灵也会明白您的苦衷的。” 江老太太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嬷嬷，你不知道，当年老二他……” 宋嬷嬷心中一紧，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心中却是不停的嘀咕。 “别讲了，别讲了，别讲了……老夫人，求求你别讲了啊……” “老二他那时年少轻狂，欠下了一身的赌债，我为了保住江家的基业，不得不……不得不……” 江老太太的声音开始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宋嬷嬷默了默，心中忍不住为大老爷一家悲哀。 原来在老夫人心中，至始至终都只有二老爷家的基业算江家的基业。 “我本以为，只要我事后好好补偿他们，就好……可是，我错了……” 江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清。 宋嬷嬷陪着笑，安抚着江老太太的情绪。 “老夫人，不必伤心，大老爷一定懂得您的良苦用心的，必定不会怪你……” 她脸上维持着那副忠诚的模样，心中却是忍不住腹诽。 大老爷啊，你们要是知道了，就变成鬼报复她就好，别怪我，我可真是无能为力啊……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茶水被送来。 江老太太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然后小口小口地喝着。 宋嬷嬷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 “嬷嬷，你觉得，婷儿会原谅我吗？”江老太太突然问道。 宋嬷嬷一愣，然后连忙肯定地回答道：“老夫人，小姐她那么善良，一定会原谅你的……” 江老太太听了，似乎是因为被别人肯定，身上的愁绪都减少了些许。 她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她向来心善……”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江老太太便起身准备回房。 回到房间后，江老太太似乎有些疲惫，连饭都没吃，就挥了挥手示意宋嬷嬷退下了。 而宋嬷嬷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她还未坐下，脸色就是一肃。 “你是谁！怎么在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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