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坐上马车赶往王夫人家。 泽漆仔细检查刚刚的两个油灯，缓缓开口：“崔夫人家大业大，对家庭不富裕的人都很有偏见，家中的奴仆基本都是身上带有残疾的，她希望外人因此赞叹她的美德，但是” 李凫忿忿道：“这样的人很难让人心生敬佩吧？希望以后真能好好教导聪儿，别学他爹打人，学他娘刻薄。” 泽漆：“其实也不能全怪崔夫人，她家祖上被奴仆坑害过，在战乱年代还能再次发家也实属不易，所以她对没钱的人都心怀戒备，话虽如此给的银钱报酬却很丰厚。”他说完眯着眼睛笑起来。 李凫本以为医师不是贪财之人，便开口问道：“医师也追求金银财富吗？” 泽漆想了想，不正面回答她，只回问：“姑娘，若是云儿在医馆的药费是一天五十两，你该当如何？” 李凫张了张嘴但是说不出来：确实，那她恐怕去卖身都无法给他赚到救命钱。 泽漆见她神情便知道了她的答案。 李凫外祖家世代农耕为生，虽不富足但也无需节衣缩食，父亲又是秀才先生，平日里总教导学生洁清自矢，高洁清风，连丰鲜县的县令也是廉洁清贫，深受人民爱戴，也常被父亲用来当作学习的榜样。 她暗暗思索，她出生到现在从未真正吃过什么苦，家里也很少有缺银钱的时候，她这种“漠视”金钱的态度，也是另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这不算清高，只是被保护得太好罢了。 两人在车里聊了会天，就到了王夫人家门口。 王夫人家大门是棕红色，气派又明亮，轻敲院门一个十几岁姑娘出来开门，她月眉圆眼，身着粉裙，头带蝶钗，笑吟吟地跟泽漆打招呼：“医师快来，母亲等你好久了。”此时正好天边露出一缕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一朵林中桃花，可爱动人。 姑娘看见李凫，奇道：“今天不是冬姐姐一起来么，医师身边尽是美人，真是好福气。” 泽漆却回道：“有吃的吗灵儿” 李凫眼睛一亮，她也有点饿了，虽然有漂亮姑娘夸她，一听见吃的思维瞬间就被拉走了。 灵儿笑道：“有有有，快来快来。”便把他们领到了主院旁的小花园里，此时院内开满了梅花，清香泠冽。 下人们送来一盘又一盘点心，灵儿在旁边给泽漆倒茶，泽漆坐下吃了口蜜心酥，顺手把茶递给了李凫。 灵儿笑道：“我又不是不给姑娘倒茶了，医师怎么照顾得那么周到。” 李凫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不用照顾我，我自己来。” 泽漆道：“王夫人家的茶点很好吃，你快尝尝。” 灵儿见泽漆不接她话，似乎有一点不太高兴，“泽漆医师，难道我家只有糕点让你挂心吗。” 李凫心间一动，瞬间听明白了，这明晃晃的暗示，听不懂属于是脑子不好使了吧？谁知泽漆头也不抬说道：“除了糕点还有茶水。” 灵儿立马撅起小嘴：“那你们先慢慢吃着，我去请母亲了。” 李凫斜眼看泽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医师你这话回得是不是不太礼貌？” 泽漆点头：“是不礼貌。” 李凫皱眉：“…” 泽漆见她很是疑惑，解释道：“灵儿姑娘不是喜欢我。” 李凫确实是往那边想了，听完他解释更觉得奇怪，好奇道：“那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泽漆左右看了看，放低声音说道：“王夫人想给灵儿求一张能保她进宫的药方。” 李凫惊了，张嘴问道：“还有这种药方？” 泽漆微微得意道：“我这什么没有？” 李凫疑惑：“那你为什么不给她呢？” 泽漆神秘回答她：“灵儿长得美貌，性子又单纯，想进宫很容易，大可不必费此周章，但是现下进宫时机不好，我不想现在推她进火坑。” 李凫：“那为什么又不跟她和王夫人明说呢？说开了不就不纠缠你了吗？更不必说刚刚那种伤人的话了。” 泽漆只淡淡回到：“医馆现在正缺银子。” “” 等两人糕点吃得差不多了，有一个人正好慢悠悠走过来，走近一看，却是王家老爷。 泽漆立刻起身：“王老爷。” 李凫见状也赶忙起身行礼：“王老爷好。” 王老爷倒也随和，圆滚滚的身材，撑得身上的白鹤大袍都变成了肥鹅图案，走过来气喘吁吁对着李凫道：“姑娘别客气，快坐快坐。” 一扭头神情一转，“泽漆，动手吧。” 泽漆抱拳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凫：嗯？ 只见王老爷挺身坐下，双手举起抱头，泽漆走到王老爷身后，手穿过王老爷胳膊的空隙，双手扣住，把王老爷往身上一拽，咬紧牙关奋力一提！ 噶！噶！咔！ 王老爷后背和腰上的骨头都发出了回家的声音，他也满意开口：“泽漆啊诶哟这些年我都把你当半个儿子来看了。” “嗯，医馆受老爷夫人照顾颇多。”泽漆把他放下，王老爷变换双手叉腰站立形态，泽漆背过身去，手臂绕手臂，背靠背，站定闭眼运气，一睁眼，给王老爷翘到了后背上。 “啊~！你姨也总念叨你啊~~想让你常来玩。”王老爷舒服地眯起眼睛，肚子高高顶起，双腿晃晃悠悠，身下的泽漆目光坚毅，身形不动，稳稳站住。 李凫拿着糕点的手停在嘴边，瞪大眼睛赞叹道：“泽漆医师当真有两把刷子。” 泽漆缓缓开口：“医馆总有重症病人，我很少有空休息。” 王老爷被放到地上，泽漆开始给他按肩，捏颈，揉穴。 “嗯~灵儿你看她怎么样。”王老爷眯着眼睛观察泽漆，似是舒服又似是痛苦地皱眉。 “灵儿如我义妹一般。”泽漆把他胳膊抬起，快速一抻。 “诶哟呵！得劲！那灵儿的事，你还是多帮帮她”王老爷终于说完妻子交代的话，可以安心舒口气了。 “那是必然。”话也说完，按摩也结束了。 王老爷容光焕发，蹦跶跶地回了房间。 泽漆面不改色，但是鬓边似有微微汗珠，他轻轻擦手，这时外边又走来一人，乐呵呵道：“真是辛苦你了，医师。” 泽漆行礼：“王夫人。” 李凫起身：“王夫人好。” 王夫人微笑道：“好好好，这位姑娘应该是医师的好友吧？不如一同进屋休息一下，正好让泽漆医师给我看看腿疾。” 泽漆回：“她是我的病人，医馆琐事多，忍冬无法抽身，便让她来给我送东西。” 李凫听他这么说，应该是想把她支开，便开口道：“东西既已送到，我就先回去了，多谢夫人和小姐款待。”总不好在这守着人家看病吧。 泽漆见她起身，微笑道：“车上等我，我很快出来。” 没等她回应，王夫人先说：“医师可别是着急回去跟姑娘玩耍，不好好给我看病吧？” 泽漆忙低头说：“怎么会。” 李凫行了一礼便走出门去，快到门口时回头瞟了一眼，发现王夫人拉着医师亲昵地快步走进了屋里：“诶呀医师，你知道的，平日里我们给医馆也捐了不少” “我怎么记得刚刚说要看腿疾来着…”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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