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奇想了想，笑了，“三哥，这不是明面上的解决办法么？这不是明摆着有收钱的道么？这不是明摆着让咱兄弟们发财的路数么？” 三个明摆着，让楚老三的小心肝扑通扑通。 “什么意思？兄弟，你说说呗。” 郑开奇在考虑一个问题。 他是不能在警署任职的，那样的话楚老二肯定会怀疑他。但老吴的死始终是一个刺。 老孟不说，郑开奇也懂，为什么他进入警务系统这件事情他要直接去延安汇报，一方面确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另一方面，他估计也有把老吴的死如此微妙的事情跟那边汇报的想法。 老孟不说，是稳郑开奇的心。 郑开奇后来没有问过，是相信老孟。 正好趁机，在警署布上自己的势力。 还得堂而皇之，大大方方。 二楼包间里，他压低了声音，楚老三和老骆都不由自主靠了过去。 “咱们警署不是缺人么？找些有钱人的孩子往里塞啊，赚一笔不说，以后你们就吃香的喝辣的啊。” 楚老三大摇其头，“兄弟，你想的太简单了，虽说警署咱们说了算，但人事安排上，那是该死的日本人说了算的，恨不得每个人的祖坟都刨一遍看看骨灰颜色的。而且，每个正式警察的任职，都是有连带责任的，出了事掉了链子，那是要完蛋的。” “不怕能力不行，就怕身份不正啊。” 郑开奇瞪大了眼睛：“还这么麻烦？” “你以为小日本有那么好糊弄么？”楚老三撇撇嘴，骂骂咧咧。 郑开奇笑了：“三哥，你招人是为了给他们前程，还是单纯的用人？” “我给他们个屁，不就是招炮灰么，抓共党，抓小贼，抓那些看不顺眼的，用得上。” 郑开奇点点头，这个楚老三是真不是个东西。 “可能正式警员，咱们招聘的需要付些连带责任，那么，编外人员，或者一直处于实习期的呢？” “那谁愿意来啊？外编人员一个月才几十法币，不够吃一顿饭的。” “三哥，你要知道，”郑开奇指节敲着桌子噔噔响，“我们要招聘的，就是那些不为工资，只为这个身份的某些人。” 老骆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啃鸡爪子。 楚老三搓了把光头，“你的意思是？” “既然是为了招炮灰，你管他临时的正式的？有事了能拉出队伍不就行了？工资还低，抚恤金什么的也不用太多。” “咱们，就找那些混帮派的，混洋行的，这些人有钱但苦无门路跟咱们挂钩。咱们就让他们送儿子进来，他们图的是工资？不还是跟咱们的关系？到时候咱们想拿捏他们，那不是一个一个准？甚至当他们的儿子犯了错误，他们如果想让咱们手下留情，那时候——” 看着郑开奇那阴森的眼神，楚老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卧槽，开奇，你他娘的是个人才啊。你这够歹毒啊。” 楚老三都忍不住暴口了。 郑开奇嘿嘿笑：“甚至于，遇到什么比较危险的局面，咱们可以提前勒索一笔钱，谁给的多，他的儿子就不用当马前卒，就安全的多啊。” 楚老三连连竖起大拇指：“你够狠，够能玩。兄弟，哥我服啦。” 郑开奇坦然自若，“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楚老三和老骆都想：这样的人要是能成为共产党，那真是奇了怪了。 郑开奇又天花乱坠一顿描述，楚老三顿感前途一片光明，并把这差事交给了郑开奇。 “实话说兄弟，哥哥的路子，在上海滩，就帮派这一块，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攒个局，带你跟那些老大认识认识。” “越快越好吧，警署不是还缺人呢嘛。”郑开奇无所谓。 老孟这一走，让他有了些轻松和茫然。 他的性格又有了些跳脱和散漫。 或许是警署确实逼的有些厉害，楚老三第二天下午就来找他，说约好了几个道上混的，一起坐坐。 楚老三所在的南郊警署，包括了南郊码头和贫民区。而这些地方最容易滋生帮派和纷争。 他之前混街面时，就常和这些人打交道。后来也没少用警察的身份报复那些人。 单独面对某个大佬，他还真不怵，但这次一下子邀约了十几个，说不慌，那是假的。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太相信郑开奇了，搞得有点被动了这。 不符合他三爷的行事风格啊。 没料想。 一路上还跟他嘻嘻哈哈没个正型的郑开奇一进入那个包厢，气势就变了。 一屋子的热气腾腾和醇香的酒味，低声讨论刹那间停了。 “这些就是混南郊的大流氓？社会的余毒啊。” 他仔细看了那一张张的脸，微微笑着。 郑开奇直接走到了正对面，跟正坐上的一个六十多岁老人对视。 身坐主座，年龄又最大，应该是这里大混混的头了。 其余众人都腾的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看向郑开奇。 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跟在后面的楚老三锃亮的光头上布满了汗渍。 这满屋子的人他都认识，南郊地面有头有脸的人物。 混帮派占码头的，脚行老板，粮店的，油坊的，丝绸庄的，银行的，等等。 能在日本人控制下的上海滩做成大买卖，其根骨身份可想而知。 这些人就地枪决八成，没有冤假错案。 郑开奇古道热肠，哪里会跟这些人有好脸色。 擒贼先擒王，他直接无视那些所谓江湖大哥的脸，直直与那主座老人对视。 老人面目红润，吐息中满含酒气，显然已经喝上了。 “楚老三都不敢如此对我，你算什么东西？这么造次！” 老人摔了面前酒盅。 郑开奇回头看了一眼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楚老三，问道：“这位老前辈，怎么称呼？” 楚老三回，“青帮大佬，大字辈，外号，张三爷。” 老人满脸自得，冷冷哼了一声。 郑开奇啧啧称奇：“辈分不小，是老前辈。听闻杜先生也才是悟字辈。” 见老人更是满脸的得意洋洋，问道：“不知道冯七爷是什么辈分？” 场面为之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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