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狂客谒军门当年辩士髠54

晋朝的中军将军殷浩，多次得到升迁，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的军事。他原本就大言不惭，到这时因为桓温屡次请求北伐，便想要自己承担重任，如果能够侥幸获胜一次，正好压倒桓温，免受他的奚落。当下拟定表文，自己请求向北出兵许洛，寻找时机恢复失地。尚书左丞孔严，向殷浩进谏说：“近来众人情绪动摇疑惑，很让人寒心，不知道使君您打算如何处理后事呢？我认为人才有文武之分，职责有内外之别，韩信、彭越应该专门负责征伐，萧何、曹参适合掌管内政，各自有负责的事务，才能够避免误事。而且廉颇、蔺相如委屈自己，才能保全赵国，陈平、周勃友好相处，才能安定汉室，使君您才智见识过人，也应当先消除内部的矛盾，和睦无间，然后才能够保证大功告成。”殷浩不听从，竟然将表文呈递上去。有诏书依照他的提议，殷浩于是让安西将军谢尚、北中郎将荀羡作为督统，进军屯驻寿春。右军将军王羲之，写信劝谏殷浩，没有得到回复。谢尚既然接受了殷浩的命令，就约姚襄一同攻打许昌，姚襄当时寓居在谯城，召集部众，就出兵与谢尚会合，一起向北行进。姚襄投奔晋朝的情况见前文。

许昌由前秦的降将张遇据守，听说晋军将要到来，就向关中请求援助。前秦主苻健，派弟弟苻雄领兵前去救援，与谢尚等人在颍上交战，谢尚等人大败，死亡多达一万五千人。谢尚逃回淮南，姚襄送谢尚到芍陂。谢尚把后事全部托付给姚襄，让他屯驻历阳。苻雄击退晋军，驰入许昌，索性把张遇的家属，以及民户五万多家，迁到关中，另外任用右卫将军杨群为豫州刺史，留守许昌。张遇没有办法，只好跟随苻雄入关。张遇有个后母韩氏，年龄超过三十，容颜未衰，风姿依旧，入关以后，被苻健听说，特别召见。韩氏应召入宫谒见，由苻健仔细端详，果然是绝世的美貌，不同寻常。苻健的妻子强氏，曾被册封为皇后，姿容不过中等，就是后宫的妾侍，也没有和韩氏相似的，惹得苻健目迷心眩，不肯放韩氏回去。韩氏守寡多年，伤心离别丈夫，每当遇到春花秋月，未免增添忧愁，此时身入秦宫，撩起一番情绪，也不觉心神失守，如醉如痴。况且苻健正当壮年，面貌魁梧，确实是个乱世枭雄，番廷霸主，彼此互相爱慕，当然凑成了一对佳偶，颠倒鸳鸯，交欢数夜，居然由苻健下旨，册封韩氏为昭仪，授张遇为司空。张遇不免心怀惭愧，但是寄人篱下，如何反抗？只好忍辱含垢，模糊过去。只怕对不起他的父亲。随后听说江东又要出兵，当即派人探听虚实，想要趁此袭杀苻健，报私仇。究竟晋军再次出兵，是由谁主张的？说来说去，还是那有名无实的殷深源。殷浩字深源，前文已经提到。殷浩自从谢尚战败回来，未免扼腕叹息，但是雄心终究还没有死，仍然打算整顿兵马再次出兵。王羲之因为之前的劝谏不被听从，已经遭遇失败，一错不能再错，于是更加恳切地写信，再次劝谏殷浩说：

最近听说安西战败损失，公私都感到惋惜悲痛，不能片刻忘怀。以区区江左之地，所经营的是这样，天下寒心，本来已经很久了，再加上这次的失败，更让人士气沮丧。往事难道还能追回？希望思考如何救济将来，让天下百姓有所寄托，自己兴隆中兴的大业；正是以道义取胜，以宽厚平和为根本，力争武功，是不合适的。自从寇乱以来，担任内外职务的人，没有深谋远虑，有囊括全局的大计，反而使根本疲惫枯竭，竟然没有一点功绩可以谈论，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记载。忠诚的言论和美好的谋略，被抛弃不用，于是使得天下将要出现土崩瓦解的局势。承担这些事务的人，怎能推脱四海百姓的指责呢？现在军队在外面战败，物资在内部枯竭，保卫淮河的志向，已经无法再实现，不如返回保卫长江，让督将各自回到原来的镇守之地。从长江以外，进行笼络安抚就可以了，主持国家大政的人，引咎自责，深深地自我贬降，向百姓谢罪，再与朝廷的贤臣，思考公布公平之心，解除他们的烦劳，减少他们低贱的劳役，与百姓重新开始，或许可以满足众人的期望，解救倒悬的危急。使君您出身平民，担当天下的重任，崇尚德行的事情，不能事事都符合，担当重任，却失败到这种地步，恐怕满朝的贤臣，不会有人替您分担诽谤。现在赶紧修养德行弥补缺失，广泛延揽群贤，与他们分担责任，还不知道能否获得成功。如果还是认为之前的事情做得不够好，又在分外之事上寻求，宇宙虽然广阔，自己又能容身何处？明明知道言语不一定被采用，或许反而会招致执政者的怨恨，然而正当情绪感慨所在，实在是不能不尽情怀畅所欲言，希望使君谅解！

这封信送去以后，又给会稽王司马昱写了一封信笺，无非是谏阻北伐，大致说的是：

古人以自己的君主不是尧舜为耻，向北面称臣的道理，难道不愿意尊敬所侍奉的君主，比得上往昔的朝代吗？何况遇到千年难得的时机，怎么可以自己沮丧？只是考虑到智力有所不及，怎能不权衡轻重而处理呢？现在虽然有值得欣喜的机会，对内审视自己，而所忧虑的比所欣喜的更重。传书上说：“自己不是圣人，外部安宁必定内部有忧患。”现在外部不安宁，内部的忧患已经很深。古代弘扬大业的人，有的不与众人谋划，倾尽国家来成就一时的功绩，也常常是有的。实在是独自运作的明智，足以超越众人，暂时的劳顿的弊端，最终能够获得永远的安逸才可以。在现今寻求，能够比拟商议吗？在朝廷谋划决定胜利，一定要审慎地衡量彼此，万无一失然后行动。成功的时候，就应当凭借众人而实现实际的目标；现在成功还不可期待，而遗留的百姓已经被消灭殆尽，劳役没有停止，征求日益加重，以区区的吴越之地，经营天下十分之九，不灭亡还等待什么？而不衡量德行，不估量力量，不停止疲惫，这是国内所痛心哀叹，却不敢吐露真诚的地方。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未来的事情还可以补救，希望殿下再次深思熟虑，解除错误重新施行，让殷浩、荀羡，返回据守合肥。广陵、许昌、谯郡、梁、彭城等地的诸军，都返回保卫淮南，作为不可战胜的基础，等到根基建立势力兴起，谋划北伐也不晚，这实在是当今上策。如果不这样做，国家的忧虑，就可以计算着日子等待了。殿下您的德行冠于天下，以公室辅佐朝廷，最应该正直地施行，达到兴隆当年，却没有符合众人的期望，受到特殊恩遇的人因此日夜长叹，实在是为殿下感到惋惜。国家的忧虑很深了，常常担心伍员那样的忧虑，不只是在过去，麋鹿的游荡，将不止在山林水泽而已。希望殿下暂时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来解救倒悬的危急，可以说是以灭亡为生存，转祸为福，那么宗庙的喜庆，四海都有所依赖了。

一封书信一封笺文，都是直言不讳的言论，恳切而不浮夸，无奈殷浩是情急贪功，不顾利害。会稽王司马昱，又是深信殷浩，总认为他有所作为，一次失败不至于再次失败，所以王羲之的书信笺文，都被搁置在楼阁之上，都没有被施行。殷浩又出兵屯驻泗口，派遣河南太守戴施据守石门，荥阳太守刘遯戍守仓垣，甚至军饷没有来源，停止办理太学，遣返学生，把经费拨充军需。简直是因噎废食。谢尚留驻芍陂，也派遣冠军将军王侠，攻克武昌，前秦豫州刺史杨群，退守弘农。那晋廷却征召谢尚为给事中，谢尚于是返回戍守石头。最奇怪的是殷深源，未出兵的时候，不能听信良言，只是刚愎自用；已经出兵，又不能推诚待人，只是一味猜疑。他听说姚襄安住在历阳，广泛开展屯田，训练激励将士，不曾上表请求北伐，总认为他别有图谋，想要先加以铲除消灭，以免留下后患，于是屡次派遣刺客刺杀姚襄。姚襄向来善于安抚，很得士兵的民心，刺客表面上接受殷浩的命令，到了历阳，反而将实情告诉了姚襄。姚襄因此加强防备，日夜巡逻。殷浩又派遣心腹将领魏憬，率领五千人，暗中前往袭击姚襄，偏偏被姚襄预先探知，出城截击，杀死魏憬，吞并了魏憬的部众。殷浩恨计策不成，索性公开下达军书，调姚襄到梁国蠡台，上表授予他梁国内史。姚襄更加疑惧，于是派参军权翼，到殷浩那里陈述情况。殷浩问权翼说：“我与姚平北共同作为王臣，休戚相关，为什么平北常常举动自由，与我志趣不同呢？”晋朝封姚襄为平北将军，见前文。权翼回答说：“姚平北英姿绝世，拥兵数万，却不怕路途遥远，来归附晋室，无非是因为朝廷有道，宰辅明智，想做一个盛世的良臣。现在将军轻信谗言，与他有嫌隙，我认为过错在将军，不在平北。”殷浩气愤地说：“平北擅自生杀，又纵容小人掠夺我的马匹，这难道还好算得是王臣吗？”权翼又说：“平北归顺朝廷，怎敢妄杀无辜？只有内部的奸人和外部的盗贼，违反王法，理应替国家行刑，怎么能不杀？”殷浩又问为什么掠夺马匹？权翼严肃地说：“听说将军猜忌平北，屡次想要讨伐，平北为了自卫考虑，或许派人夺取马匹，确实如果将军坦诚相待，平北也有良心，怎么至于这样？”殷浩不禁笑着说：“我也何尝想要加害平北，尽请放心！”试问你为何屡次派遣刺客？于是派遣权翼回去报告，权翼拜辞离去。

殷浩又暗中派人招诱前秦将领雷弱儿等人，让他们杀死前秦主苻健，许诺给他们关中的世代爵位。王师应当堂堂正正，却专门搞这些鬼祟之事，怎么能成事？雷弱儿等人回复答应，并且请求军队接应。殷浩于是调兵七万，从寿春出发，进军洛阳。哪知道雷弱儿等人将计就计，假称内应，并非真心听从殷浩。只有一个降将张遇，因为苻健奸占他的后母，而且居然称呼他为儿子，心中不甘，于是贿赂中黄门刘晃，打算夜里袭击苻健，偏偏事情机密泄露，被苻健得知，立即将张遇逮捕处死。只查明韩昭仪未曾参与谋划，不让她连坐，仍然像往常一样宠爱。想必韩氏正走桃花运，所以有此侥幸。殷浩接到前秦内部有变的消息，不了解确切情况，还以为是雷弱儿等人已经发难，就调姚襄作为先锋，自己督率大军急进。吏部尚书王彪之，给司马昱写信，说秦国人多狡诈，殷浩不应该率军轻率前行。司马昱似信非信，拖延多日，才打算派人去询问军情，偏偏败报已经传来，姚襄背叛命令，返回来袭击殷浩的军队，在山桑一战，殷浩的军队大败，辎重全部丢失，殷浩已经逃回谯城了。司马昱这才对王彪之说：“果然如您所说，张良、陈平，也不过如此啊。”有了张良、陈平，可惜没有刘邦。原来姚襄已经仇视殷浩，佯装作为前锋，引诱殷浩到山桑，返兵袭击打败殷浩的军队，俘虏斩杀一万多人，缴获了殷浩军队的物资兵器，就让哥哥姚益守卫山桑，自己仍然前往淮南。殷浩遭到姚襄的暗算，又惭愧又愤怒，又派遣刘启、王彬之，去攻打山桑。姚襄从淮南回来救援，内外夹攻，刘启、王彬之以下，全部败亡。之前已经死伤一万多人，还嫌不够，竟然又把这两位将领的部众加进去，殷浩实在是太不仁了！姚襄于是进军屯驻盱眙，招纳掠夺流民，拥有部众七万人，分别设置守宰，鼓励督促农耕蚕桑。又派遣使者到建康，陈述殷浩的罪状，并自己陈谢罪过。诏令于是任命谢尚都督江西、淮南诸军事，前往镇守历阳。从此殷浩的大名，一落千丈，落井下石的奏疏，陆续进呈。其中有一篇奏疏最为厉害，署名不是别人，正是那殷浩的仇家桓温。奏疏说：

中军将军殷浩，过分蒙受朝廷的恩宠，窃据不应有的职位。恩宠灵异超卓，两次掌管京城，不能恭敬谨慎地担任职务，恪守职责，却侵犯职权、离开职位，随心所欲。前司徒臣蔡谟，坚守道义、行为朴素，位居三公，是先帝的师傅，朝廷的元老，年龄已达七十，按照礼仪请求退休，虽然在朝廷上坚决推辞，不顺从皇上的旨意，恰好足以表明逊让的风尚，弘扬优待贤人的礼仪，而殷浩凭空编造狡诈的言论，迷惑朝廷的视听，司法官员审讯，几乎判处死刑。自从羯胡灭亡，群凶被消灭，而百姓遭受涂炭，盼望迅速拯救，殷浩承担了征伐的重任，却没有雪耻的志向，坐享其成，妄生事端，于是导致敌寇未能及时诛杀，奸逆一同兴起，华夏动荡，百姓困苦。殷浩惧怕罪行将要降临，不能在朝廷容身，对外声称进讨，对内只求苟且免罪，出兵到寿阳，也就是寿春。屯兵一年，用尽天府的资财，竭尽五州的力量，收合逃亡的人来保卫自己，封爵任命没有章法，猜忌残害不顾及。羌帅姚襄，奉命归顺，殷浩不能安抚任用他，暗中图谋杀害，再次派遣刺客，被姚襄察觉，姚襄于是惶恐畏惧，因而违抗命令。滋生祸乱的根源，从殷浩开始。又不能及时扫灭，放纵小人，肆意毒害，自身在山桑狼狈，军队在梁国溃败，舟车被焚烧，辎重被覆没，三军积累的物资，反而资助了敌寇，精锐的盔甲和锋利的兵器，被贼人所用。神怒人怨，被众人所抛弃，倾危的忧患，将要危及国家，臣因此废寝忘食、坐立不安，无处容身。遵循正道彰显正义，是用来训导的，明确刑罚整饬法律，是用来统一众人的。希望陛下上追唐尧放逐的刑罚，下鉴春秋无君的典章，即使不忍心诛杀，也应当远远抛弃，流放到荒远的地方，虽然不足以弥补山海般的罪责，也大致可以对将来起到告诫作用了。谨此上表奏闻。

晋廷接到桓温的奏疏，因为惧怕桓温的威势，不得已废殷浩为庶人，把殷浩流放到信安郡东阳县，殷浩抵达流放的地方，口中没有怨言，心神安定听天由命，谈笑吟咏不停。只是有时忧愁从心中涌起，就用笔在空中书写，写“咄咄怪事”四个字，殷浩的外甥韩伯，被殷浩喜爱，跟随殷浩到东阳，过了一年回到京都。殷浩送到水边，口中吟诵古诗说：“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本是曹颜远的诗。吟诵完毕流泪。未免有情。后来桓温权倾朝廷内外，对属官郗超说：“殷浩有德行有言论，让他担任令仆，也足以作为百官的楷模，以前朝廷让他担任外藩，原本不是他所擅长的，现在打算起用殷浩为尚书令，你可以为我给他写一封信，看他如何回复我？”郗超当即写好一封信，寄给殷浩。殷浩看信大喜，就立即回信，写了许多客套话，无非是感激愿意效力的意思。当下折成方胜，用信封装好，又担心信中还有错误，开合多达十几次，弄得精神恍惚，反而把信笺遗落在桌案下，竟然把那个空信封，回复给桓温。桓温展开信封检阅，没有一个字，怀疑殷浩故意刁难，非常愤恨，于是不再起用征召。过了两年，殷浩竟然病死。强行装作镇定，实际上是热衷功名，患得患失，不死还能怎样。且说桓温既然弹劾掉殷浩，料想朝廷不敢反对，于是在永和十年二月，上奏表讨伐前秦。统率步兵骑兵四万人，从江陵出发，并且命令水师一同进发，从襄阳进入均口，直达南乡，步兵从淅川赶赴武关，命令梁州刺史司马勋从子午谷出发，直捣长安，另外的军队攻打上洛，擒获前秦荆州刺史郭敬，进击青泥，连续打败前秦的军队。秦王苻健，派遣太子苻苌、丞相苻雄、淮南王苻生、平昌王苻菁、北平王苻硕等人，率兵五万，出兵屯驻蓝田。苻雄和苻菁已经在前文出现，苻生、苻硕都是苻健的儿子。苻生自幼就无赖，一只眼睛失明，祖父苻洪在世时，很不喜欢苻生，曾经对苻生身边的人说：“我听说瞎子只有一只眼睛流泪，不知道是否可信？”身边的人回答说是。苻生竟然拔出佩刀，从失明的眼睛中自己刺出血来，指示苻洪说：“这难道不是一只眼睛流泪吗？”苻洪不禁惊骇，不久又用鞭子抽打苻生。苻生不觉得痛苦，反而大喜道：“我生性耐受刀枪，不适合鞭捶。”苻洪叱责道：“你是贱骨头，只配做奴隶。”苻生又说：“难道像石勒不成？”苻洪正效力于石氏，担心因为苻生妄言招来灾祸，急忙捂住苻生的嘴，并且召苻健来商量说：“这个孩子狂妄悖逆，将来必定败亡人家，应当趁早除掉为好。”苻健虽然答应，终究是父子之情，不忍心下手，因而和弟弟苻雄仔细商量。苻雄劝阻道：“等孩子长大，自然会改过，何必无故诛杀。”说着，又在苻洪面前替苻生说情，苻生得以不死。不久年龄已经成年，力气能举起千钧，凶悍好杀，能够徒手与猛兽格斗，跑得和奔马一样快，击刺骑射，在当时无人能及。到桓温入关，和太子苻苌等人一同出去抵御，苻生单骑作为前锋，一遇到桓温的军队，就恃勇冲入。桓温的将领应诞，上前阻拦，刚一交手，就被苻生大声喝斥，劈落马下。他的将领刘泓，又挺枪接战，才经过几个回合，又被杀死。桓温军队的前队大乱，由苻生持刀旋舞，出入自如，再加上太子苻苌等人，随着苻生杀入，几乎把晋军的前队，全部斩杀。善于作战的人往往多暴虐，叙述此事来表明苻生的发迹，为后文做铺垫。

忽然听到晋军阵后，发出一声鼓号，声音还未断绝，那箭杆像飞蝗一般，攒射过来。苻生用刀拨箭，毫不慌张，偏偏背后有人狂叫，声音带着悲酸，急忙回头顾视，已经看到一人落马，那时不能不救，下马扶起，不是别人，正是行军统帅太子苻苌。苻苌身中两箭，因此坠下马来，气息微弱，苻生只好扶他上马，保护着回营。不料晋军纷纷杀来，势如暴风疾雨，不可阻挡，前秦的军队顿时溃散。苻生虽然勇猛，只好保住太子苻苌，赶紧奔回要紧，不能再逞威风，眼见得全军溃散，一败涂地。诸位读者看到这里，应该更加知道晋帅桓温，确实是有些能耐的。桓温的弟弟桓冲，进军白鹿原，再次与前秦丞相苻雄交锋，又取得胜仗。桓温也转战向前，进军到灞上。前秦太子苻苌等人退兵屯驻在城南，前秦主苻健率领老弱士兵六千人，守卫长安小城，全部派出精兵三万，让雷弱儿担任大司马，统率出城，会同苻苌的军队，合力抵御桓温。桓温安抚晓谕居民，一概让他们恢复旧业，禁止士兵侵犯。前秦的百姓很多人牵着牛担着酒，到军前犒劳，男女大多在道路两旁聚集观看，老人相互看着流泪说：“没想到今天又看到官军。”于是三辅郡县，也大多派遣使者请求投降。三辅的注释见前文。忽然有一个儒生，从容前来，身上穿着一件褐色的衣服，不衫不履，进见桓温。桓温一心想要招揽人才，不拒绝贫寒之士，当下传他进来相见。他只是对桓温长揖，昂然就坐，一边捉虱子一边交谈，旁若无人。顿时让整个军队都惊讶，把他视为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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