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睡回到曜月楼做事,可总是心绪不宁。 烹调出的菜肴虽然仍旧是可口,可一行的张二叔才知道,他偶尔会忘放几味佐料。 只是楼内的凡夫俗子们吃不出来罢了。 对于他的经历,张二叔也听说了,但也没法开口安慰,只好在闲暇时带他一起作画写字,聊做安慰。 见张二叔写字的越来越似模似样,显然是张二叔也来了兴致,培养出了爱好。 “你这字倒是愈发端正。”云小睡淡淡一笑。 张二叔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咱们这下九流的行当,写字作画怕是要被人笑话。” “害。”云小睡颇为不在意,说道:“喜欢就做呗,管那么多做啥。” 云小睡看了看一旁的笔墨,又想起了呱太,当即上前画了一轮圆月,圆月中又画了一个虎踞的蛤蟆,头有红印。 “蟾蜍吞月…呱太……” 见他又是神伤,张二叔顿感不妙,当即说道。 “小睡,我昨日看了些书,有几句话不明白,你帮我解释解释。” “好。” …… 石府,地窖药房内,此地热焰滔滔,空气扭曲不定。 胡老发丝飞扬,傲然立在炉子外驻守。 很快,脚步声传来,石海迫切的赶来,他刚处理完公务就跑来此处,替女儿探寻情况。 “怎么样胡老,这阴阳炼蛊可顺利?” 胡老微微摇了摇头。 “这蟾宝毒性虽强,可它个子小身子薄,眼下才第三关,他就有些撑不住了。” 石海闻言,也是提起了一颗心。 “若是现在停下,将会怎样?” 胡老惨然一笑,“前功尽弃,留下暗伤,终生无有进境。” 石海漠然,他知道炼蛊是向死而生的,自己那么问想来也是多余,可还是忍不住问了,没办法,女儿太喜欢它了。 炉子内如同炼狱一般,热火朝天。 蟾宝在其中拼命地挣扎跳跃,试图逃脱,然而四周封闭,它根本无路可走。 它浑身的毒素本能地喷涌而出,可非但没能缓解困境,反而助长了火焰的威势,那炽热的火焰仿佛要将它吞噬,疼得它呱呱大叫,声音凄厉而悲惨。 翌日,极寒之力骤然注入。 正萎靡在地的蟾宝突遭此变故,惊恐之下猛然弹跳而起,可它很快发现双腿无力,又一头栽下。 它的身体已极度虚弱,此刻竟是支撑不住,眼看就要不行了。 但胡老却是毫不留情,他深知炼蛊一道向死而生,逆天而上,过程艰难重重。 任你这等蟾宝如何威风,也不过是众多尝试者中的其一,以往那些夭折的前辈,可谓枯骨成山。 “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此番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了。” 胡老喃喃说道,同时真气加剧,极寒之气如潮水般喷涌而入。 呱太根本无力抵挡,应声而落,再次萎靡在地,它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身上已出现丝丝寒霜,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极寒与之前的酷热彻底摧毁。 那场景无比惨烈,让人看着心生怜悯。 这是极大的机缘,渡不过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 翌日,崔坚走出石府,却不想一出门,就见到云小睡信步走来。 “少侠。” 崔坚对他一拱手,云小睡还一礼,旋即问道:“不知蟾宝如何了?” 崔坚摇了摇头。 “正在接受阴阳炼蛊,可现下情况不容乐观,唉……” 一听他这么说,云小睡一颗心提起,央求道:“能否让我进去见一见呱太?” 崔坚严肃摇头,“不可,没有府尹大人的命令,岂能擅自进入?” 可他也有些同情云小睡,当即说道:“你有什么吩咐,我尽可能帮你便是。” 云小睡焦躁不安,想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从怀里掏出一幅画。 …… 火炉内烈火焚烧,竟是又加大了火势。 蟾宝在一接受今日的烈火洗礼之际,便不做挣扎了,独自闭目的躺在那里,已然到了将死之际。 胡老叹了口气,“小畜生,你仙缘不够,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言罢,仍旧是源源不断的输送烈火,要等它彻底断气才肯罢休。 就在此时,徒弟崔坚跑了进来。 “你进来干什么?” 崔坚说道:“师尊,那云公子拿来一幅画,说……或可帮助这蟾宝修行。” “哦?” 胡老抬了抬头,示意他尝试一番,却见崔坚走上前,展开画卷。 画卷立刻发出一阵焦味,显然将要自燃。 呱太听了这话,眼睛倏地一竖,那小小的身躯中,突然迸发出一股惊人的巨力。 那力量在它的周身百骸里,如潮水般游走。 “呱!” 它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似乎是在强烈反驳崔坚的话语。 紧接着,呱太猛然坐起,它那姿态犹如猛虎盘踞,即便身处烈火之中,任由那烈烈火焰灼烧自己的身体却也浑然不顾。 “呱!” “呱!” 它只是不断地大叫,那叫声一声比一声响亮,仿佛要用这叫声来对抗那无尽的痛苦。 它的眼神中透着倔强与坚韧,小小的身躯在烈火与阴阳试炼的双重磨难下,显得那样不屈。 这一叫,就叫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它始终没有退缩,无论痛苦如何加剧,它都以顽强的意志承受着。 直到一日比一日惨烈的阴阳试炼结束,呱太方才停歇。 可还不等他恢复伤势,就是最惨痛的生死炼蛊。 五行炼蛊是毒性的试炼,毒宝毒花毒草无所不用其极。 阴阳则是冰火两重天,对肉体的摧残,呱太身娇体弱,九死一生方才存活。 最后的生死,则是胡老亲自操刀,用各种方法将它折磨的仅剩一口气,让它凭借自己的意志顽强生存。 如此,便是炼蛊的全部过程了。 此时的呱太,在胡老手上走不过一遭,刚一开始便瞬间黯淡,成了一只普通的小蛤蟆,唯有额上红印,让人能认出它是之前的呱太。 可这也仅仅是一开始。 接踵而来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折磨,花样层出不穷。 呱太愤怒的抵抗,却也无力回天,就连叫声都逐渐减弱了。 …… “这是什么意思?” 张二叔拿着书本,问着一旁的云小睡,云小睡如梦初醒。 “什么?不好意思二叔,我刚才没听,走神了。” 张二叔知道,自从知道蟾宝快不行了以后,他就这般失魂落魄,但也只好变着法子的开解他。 “这几个什么意思,糟糠之妻,是不是说我家里那黄脸婆?” 云小睡闻言,莞尔一笑。 “不是这个意思,糟糠之妻可以理解为,和你一起共患难的妻子,甘愿陪你吃糠喝稀的发妻,又或者说是你这个糟糠之人的妻子,本意是个好词,不过人们都用这个词来骂女子。” 张二叔闻言,点了点头。 “是了,我那黄脸婆就是陪我一起患难,现如今日子才好过了,我必不会弃她不顾。” 赫然,云小睡若有所悟,“等一下,糟糠之妻不可弃,你的意思是愿意和我一起患难的妻子,甘愿陪我吃糠喝稀的,万万不能抛弃?” 张二叔顿时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弱弱的说道:“是啊,这不是你说的吗?” 云小睡恍然大悟。 呱太的前途,它自己都未必想要,它想要的恐怕仅仅是和自己在一起。 自己自作主张的将它留下,何曾问过呱太的意见? 云小睡泪眼纵横,站起身夺门而出,眨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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