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倒鬼子曹长后，董兴明先是喘着粗气低头看了看自己中弹的左腿，大腿前面靠外侧有一个手指粗细的焦糊枪眼，没见怎么流血，但左手往腿后面一摸，便是满手的殷红。 “妈的。” 董兴明暗骂了一声，却没有时间处理腿上的伤口，只是把沾满鲜血的左手在军服下摆用力抹了几下，抹去了黏腻的血浆，然后从武装带里掏出了第二个子弹桥夹捏在手中。 另一边，从三排支援过来的两个战士顺着战壕边一前一后跑了过来，跑在前头的战士眼尖，看到二十多米外有个鬼子正在拉栓，抬手一枪打在那鬼子胸口上，打翻了那个家伙。但不知什么地方飞过来一枚手雷，滚落在他身前，随即就是火光一闪。 手榴弹炸的很近，这名战士从双腿到胸腹到处都是弹片打出的伤口，军服一片焦黑，好在人还活着，身后的战士用右手手臂和身体夹着步枪，另一只手拽住伤兵的后衣领，想把晕乎乎双手乱摆的战友拖进刚刚路过的一个散兵坑里隐蔽。 只退了几步，鬼子那边就飞来两颗步枪子弹，一颗击中了他的步枪枪托，另一颗却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两人应声倒地。 打倒两人后没过多久，就有三个蓬头垢面的鬼子兵脱离了正面战场上的战团，朝着这边跑来，当着董兴明这些援兵的面打起了扩大阵地缺口的主意。 董兴明自然看到了鬼子的嚣张举动，但他想去阻拦也有心无力。微微颤抖的右手举起驳壳枪，朝着远处跑向三排方向的三个鬼子兵连连开火，打光了剩下的子弹，可惜并无收获。 董兴明带来的援兵一共才一个半班，和突破五连阵地的日军残兵数量大致相当，由于这帮鬼子占据了一线的部分战壕和散兵坑，董兴明这边是进攻方，支援上来仅仅一个照面就被打倒了好几个，还是靠着比鬼子多了一挺机枪才堪堪打成僵持，没被鬼子反冲回去。 看到鬼子区区十几个残兵还敢给侧翼分散兵力，后面的机枪又不知为何没了动静，董兴明又气又急。 “机枪手，你他妈的死了吗，开枪啊！”董兴明一边大喊，一边用桥夹把沾染了血迹的子弹压进驳壳枪的枪膛。 探头朝远处望去，日军的另一个小队已经收缩了兵力，先头分队正在快速逼近五连这一处防线缺口，要是让这五十多带着机枪的鬼子也冲进缺口，那可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再往东边一点，还有一个迂回的日军小队，被六连的侧翼部队截在了路上，此时已经交上了火，两边打得热火朝天，把日军后方的重机枪和一部分掷弹筒的火力都被吸引到了六连那边，无形中给五连减少了不小压力，只是影响不到战局。 董兴明压满子弹，随手捡起地上鬼子曹长的步枪当拐棍，撑着往前走了几步，转过战壕的拐角，看到前面有个鬼子伤兵正侧躺在壕里，左手握着一颗甜瓜手榴弹，嘴里咬着拉环正在玩命的拽。 手榴弹的拉环太紧，那鬼子兵估计已经崩掉了牙齿，哈喇子混着血水从嘴角直往下淌，可握着手榴弹的左手却一点都没松劲，看得董兴明都有点牙酸。 “砰砰！” 董兴明朝鬼子伤兵打了两枪，把他打的翻了个身，手榴弹滚落在一旁。 这时候董兴明才发现这鬼子的右手只剩下小半截掌根，怪不得非要抓着个手榴弹和他那口大黄牙过不去。 一瘸一拐走到鬼子伤兵旁，董兴明已经明显感觉到脑袋晕乎乎的，他丢掉当拐杖用的三八步枪，从地上捡起那颗甜瓜手榴弹，用力拽掉脏兮兮的拉环，这个简单的动作居然让他两眼有些发黑。 “妈的。”董兴明又骂了句，低头一看，半条裤腿都被血水给打湿了，看来是开始的那一枪伤到了大血管。 “哒哒哒！” 后面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歪把子机枪又开火了，一口气打了近十枪，然后又没了动静。 董兴明顺着枪声看去，抱着机枪的是连长金宝志的卫兵郑大宝，他明显不太会用这玩意，机枪像个大胖小子一样被他抱在怀里，扳机一扣，子弹连鬼子边都没擦到，全泼在了地上。 不过并不影响郑大宝像疯了一样端着机枪扑向守着足足六个鬼子的一线战壕。 “冲啊！” 越过董兴明的时候，郑大宝的喊叫声都已经破音了，手指一扣又是五六枪打出去，吓得一个起身开枪的鬼子一屁股坐回了战壕里。 只是郑大宝身后已经没有跟着他一起冲锋的战士了。 董兴明没力气丢手榴弹，于是又开了两枪，朝郑大宝喊：“大宝！回来！守阵地！” 但郑大宝却毫无反应，继续怒吼着往前猛冲，也不知是他跑的快，还是鬼子被他给镇住了，前面那道战壕里一半的鬼子都在朝他开枪，却一枪都没打中。 郑大宝就这样抱着机枪跳进了战壕里，一个鬼子兵看到有中国士兵扑进了战壕，二话不说挺起刺刀就刺，但是郑大宝身体一扭躲开了刺刀，机枪几乎是顶着鬼子的身体搂了火。 “哒哒哒哒！” 一个长点射过去，鬼子兵的胸口都被打烂了，密集的枪眼叠在一起几乎能透出光亮。 “哒哒哒！”郑大宝脚步没停，顺着战壕冲出去，迎面撞上另一个鬼子，抬手又是几枪。 鬼子的步枪脱手，刺刀扎进了郑大宝脚边的泥土里，血溅在郑大宝的脸上身上，红的黑的混在一起十分可怖，郑大宝踩着尸体继续奔跑，又和第三个鬼子打了照面。 战壕里的鬼子也不是新兵，这种决死的冲锋他们甚至自己也冲过，但像郑大宝这样孤身一人抱着机枪就冲，顶着六个日本兵的射击毫发无伤还能连杀两人的中国士兵他们着实是第一次见。 看着郑大宝的样子，第三个鬼子已经心生惧意了，他举起刺刀，嗷的怪叫一声给自己壮胆。 郑大宝扣动扳机，机枪没响，于是他举起枪身直接把二十斤重的机枪摔在了鬼子的脸上，骨头的碎裂声响起，鬼子仰面翻倒，郑大宝顺手从鬼子手里抢过步枪，一刀扎在他的胸口，用力旋转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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