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办就办，这天打麦场子飘荡着沈萍跟一众大妈八卦的唠嗑声，沈萍一点没避讳，她就是故意的，也不怕周桂兰知道是她干的，她就是要敲打敲打周桂兰。 她状似无意地放出周桂兰跟石强有偷偷摸摸关系的细节，没想到只起了个头，好几个大妈都煞有介事地说这个事是真的，说她们以前瞧见石强和沈萍在一起，举止鬼鬼祟祟的，说周桂兰那时候肚子还没大时经常跟石强在田地附近见面，后来她休息养胎了，倒是没怎么见过了。 沈萍就提起石强每个礼拜去县里大包小包采购，但采购回来的东西没见他用过，过几天渐渐都出现在周桂兰宿舍里的。 起初大妈们就是聊个乐子，但一听周桂兰这么让石强花钱的，瞬间都被激起了怒意，纷纷破口大骂周桂兰不要脸，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沈萍都没花太大的力气，这个传言就散播出去了，她满足地回了宿舍。 周桂兰又挺着大肚子，腋窝下夹着一本书出门了。 沈萍站在阴影里，看着她往新院那边走，知道她又要去新院听课，她看着周桂兰虽然身子笨重，却轻快的脚步，整个人松弛的状态，突然就明白过来为啥自己这几天一想到周桂兰就在破防。 因为周桂兰样样不如自己，却突然间和自己拉开了差距。 她模样不如自己女人味，身高不如，身材不如，哪哪都差不少，还是个已婚身份，就连学习方面都是自己的基础更好些。 但她现在物质条件肉眼可见了好了不说，竟然还在补课，万一国家年底真开放高考，保不齐就让周桂兰考出一条康庄大道了。 到时候自己不光是男人方面落后，那简直是全线落后。 沈萍心跳一阵加速，觉得自己血压都高了，强烈的不甘嫉妒激活了她竞争的心态，她拔腿回屋拿了纸笔，也朝着新院去了。 大伙最近看见周桂兰不稀奇，看见沈萍居然也来了，一个个都在犯嘀咕。 这是受了他们新院这边的影响，全员开始复习了么。 沈萍总是笑模样，一句话没张口就未说先笑，说一句笑三笑，话说完了还在笑，倒是也不太容易让人反感，要么怎么知青院那么多女知青，就她深得老婶子老大姐喜欢呢，还是有点人际手腕在身上的。 她看周桂兰不停跟艾艳高盼她们讨论题型，立刻不甘寂寞地跑去找王圆圆请教。 “就这个题，我觉得吧，这个思路我是不太理解的，为什么不用……” 王圆圆听完她的问题，就拿例题举例子跟她分析。 沈萍就借着问问题的机会和她套近乎，“王知青，我也决定复习考大学了，但是吧，我好多年没看书了，又复习的晚，一点把握都没有，以后可能得多请教请教大伙，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客气的，扫盲班本来就是义务帮大家复习，只要我们几个有时间都会给你们讲，不存在添麻烦。” 王圆圆也注意到沈萍和周桂兰之间的不寻常氛围，但不想掺和进去，回答完问题就离沈萍远远的。 她以为沈萍就是跟周桂兰较几天劲，没想到她还挺执着，接下来每天的扫盲课她都没落下，有时候隔着一道院墙还能听见她在对面背单词的声音，大伙知乎稀奇了，因为沈萍平时给人的感觉就不是那么追求个人的成长和上进，而是更注重一些现实的东西。 不过人都是善变的，人也是喜欢攀比的，她们年纪相仿，都是接近三十岁，日子过的怎么样先不说，单看外貌身材沈萍比周桂兰强多了，估计她对周桂兰也是有种高高在上的心气儿在，不想眼睁睁看着周桂兰以后考上大学成为大学生，自己什么都不是，所以也跟着复习。 日子一晃到了九月，麦浪金黄，一年一度的秋收就要来临了。 这次大队跟往年一样，办了场声势浩大的秋收大动员，除了秋收，还有一件事引起了轰动。 教育部下面的机关报和几家国内主流报纸，纷纷刊文恢复高考方面的新政策，意味着高考真的就要恢复了。 高考的日子初步定在了十二月中旬，这个消息举国轰动。 以前大伙说起恢复高考都是莫衷一是，没个板上钉钉的说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但这次官媒下场宣布这个事，还是人家教育部的报纸，瞬间就觉得心态稳了，知道这些日子来的复习没白费，学习起来也更有干劲儿了。 沈萍之前一直到处蹭书看，自从看到官报上的消息，立马咬牙去书店买了高中全套课本。开玩笑，现在高考是真要恢复，那就不是她跟周桂兰较劲那么简单了，她也想考上大学改变命运。 她现在学习方面什么都跟周桂兰比着，除了数理化碾压周桂兰，语文就逊色不少，但不要紧，报纸上说了，第一届恢复高考还分文理科，她当然会选擅长的理科。 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周桂兰这个贱人有石强养活着，屋里的练习册和辅导书都堆满了桌子，那么不要命的看书刷题，成功率肯定不低，自己买个教材都抠抠搜搜的怕影响吃饭，资源方面就差了一大截儿呢。 自打恢复高考的准信传出，大队现在风气也挺不一样，满瓜和翠苗又带动了不少原先底子好的同村村民过来上课。 原本一口咬定不想参加高考的胡伟和秦方昆也开始没事儿借书看了，回头也报名考考，万一擦线考上了呢？ 就在大伙如火如荼的学习风潮下，热热闹闹的秋收不期而至。 这次她们知青院谁也没躲过，展宏瑞和韩顺利是被李金响点了名的，说他俩在知青院有威信，不但给他俩派了活，还让他当了秋收知青组的正副小队长，起一个带头作用，统筹安排所有知青秋收期间的工作量。 大家也是理解，展宏瑞和韩顺利都挺配合的，虽说复习备战高考重要，及时参与粮食的丰收也是同样重要，粮食关乎生计，是大事儿，每年这个时候各个公社都在比拼，接下来的一星期就别想着学习了，跟着大伙甩开膀子热火朝天的干吧！ 大伙都分派到了任务，像是周桂兰平时养胎没让她下地，但秋收这几天也给她分派了简单的登记员工作，没事的时候可以坐在磅秤前歇着，有粮食运过来就帮着称重登记。 周桂兰之前一直待在知青院不出门倒是不觉得，最近这两天出来参与秋收，突然就觉得村民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 男人上下打量她，最后都会把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副想不通状，女人们看她目光就复杂了，鄙夷中还夹杂着几分微妙的嫉妒。 这天她就听见几道窃窃私语的声音，她直接走过去跟那几个编排闲话的大妈对质：“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婚内出轨了？” “没出轨你跟人家石知青走那么近？没出轨你花人家钱？” “证据呢，你说我和石强出轨了，拿出证据！捉奸捉双，拿不出证据你们就是污蔑，你们再让我听见这么造谣抹黑我，咱们就上派出所说道去！” 周桂兰丝毫不心虚，表现的气势十足，倒是把大婶们镇住了。 大婶们看着周桂兰昂首阔步的离去，纷纷义愤填膺。 这种事一般人也弄不到证据呢，周桂兰就是不要脸，做了丑事都不认，一点身为女人的尊严都没，大婶们对她更是鄙夷，非议不但没少，反而还加剧了。 沈萍乐滋滋地看着大妈们聚在一起阴阳周桂兰，心情舒畅了好几天，可她也没高兴几天就发现不对劲了，几天下来， 周桂兰好像已经习惯了那些目光和议论，没表现出半点的失落和打击，反而一天比一天淡定。 沈萍在自己的地块里直皱眉。 这个周桂兰，还真不是一般人，心思就是沉稳。 她不知道，周桂兰气是真的气，但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她不想自己气出个好歹伤了胎儿。 再一个，名声什么的，过去她还会在意，现在早就无所谓了。 能保持住现在舒舒服服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她目前排在第一位的是养胎，二是复习高考，这两件都是她的人生大事。 至于那些村民，想也不用想都是沈萍挑唆的，这些人只要抓不到证据就不能拿她怎么样，随便她们说什么，她们的态度左右不了自己。 相比起周桂兰的淡定，石强还是很有点不自在的，每次听到有人议论自己和周桂兰，他总会握紧拳头，一副憋屈的模样，然后愤愤走开，每当他面对那些不友好的目光，总想着上前解释一二，他和周桂兰不是偷情，不是苟合，周桂兰是阴差阳错才嫁给了救命恩人，她们的婚姻只不过是个空壳，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她回了城就会和那个人离婚的。 可是他得憋着，这些话说出去也太轰动了。 他也是职工家庭出身的，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相对单纯友好的环境，现在被一群人指指点点的非议，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 他去和周桂兰商量这个事，想着最近两人就减少接触，好让那些说闲话的人消停一阵子，周桂兰不但不同意，还跟他生了气。 “那些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能对咱们造成实际伤害吗？不能，因为他们根本没证据证明咱们偷情了，你怕啥？”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怕那些闲言碎语，之前你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过为了这个孩子会担起一切责任，现在还没怎么呢，你就要退缩？” 周桂兰把石强训斥的无地自容。 现在她在孕中期，脾气也是比以前大，对石强的依赖心越来越重，就是整天得看到石强，跟他说说话不可。 她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石强只是棋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石强的，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就是帮着养娃的，绝对不能生出感情来，但可能是怀孕期间激素的变化，让她心里敏感了，也可能是石强这段时间不计代价给她花钱养胎，让她感受到久违的轻松，她现在对石强的掌控欲越来越强了。 有时候她也问自己，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回到春节期间，她还会不会冲动的和周瘸子结婚，她的回答是，在明知道后来会碰见石强，那她就不会再和周瘸子结婚了！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她那时候心灰意冷，觉得连最亲的家人都能狠心抛弃自己，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人奔赴的情感，她跟周瘸子那样实打实把话说清楚的交易反而让她心里有底。 她没想到自己会碰到石强那样一个实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 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步错步步错，从她告诉石强她怀孕了，孩子是他的，从她有算计之心那一刻，一切都只能向前看！她只能按既定的策略继续着欺骗的日子，不管怎么说，先养胎、生娃，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现在有石强照应她的生活，她根本不担心钱的事，还有闲暇时间抓紧复习了几个月，算是在高考这件事上抢占了先机，虽然比不过王圆圆她们复习的时间早，但放眼全国，她也属于及早做准备的那一批，到时候要是考上大学，学费虽然全免，生活费还是得自己出的，有石强养活着她和孩子，解决生活问题她才能好好念书，撑到毕业她就能进好单位了！ 到时候石强就可有可无了。 ——她每天都这么给自己洗脑，尽管她现在很信任石强，也十分依赖他，但理智告诉她这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了桂兰，我确实不该退缩，你挺着大肚子还在忍受她们的非议，我有什么资格逃避，接下来我听你的，我跟你共同面对。”石强十分自责，深深地看着她，走上前给她一个拥抱。 周桂兰把下巴搭在石强肩膀上，体会他身上温暖的味道，翘着嘴角说：“等孩子生出来了，我们一定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石强，你期待吗？” “我很期待。”石强心快化开了，抱紧了周桂兰。 石强现在也是越来越爱周桂兰了，周桂兰能带给她十分安心的感觉，她遇事总是比他坚强，有她在身边，他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做什么事都不会慌。 周桂兰拉着他去炕上，现在她孕中期，两人反倒不用太忌讳，周桂兰娴熟地配合，下午石强去下地，脸上满是餍足的笑，看着十分阳光清爽。 沈萍一眼看见石强这个笑容，就知道他中午和周桂兰办事儿了，她就知道周桂兰骨子里肯定不安分，别看她国字脸，长得比谁都正派，私下里肯定是个骚货！要不人家石强才二十岁出头，她一个快三十岁的人怎么就把人家勾的团团转。 她盯着石强的背影，这个男人她撬定了！ “石知青。”沈萍扭着屁股追过去，“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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