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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什么，只是晚上有些失眠而已。”瑟拉维雅含糊回应。 </p>

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p>

最近这两天，因为有尤利乌斯的帮助，她得以成功避开“阴魂不散”的莉莉娅和菲尼缇斯两人，在白天得到久违的安宁。 </p>

然而，也不知怎么回事，当她回到寝室，陷入沉睡后，却开始整夜整夜地做梦。梦见海洋与深渊，梦见海底狰狞丑陋的怪物，梦见被捕获的恐惧与窒息，梦见……梦见菲尼缇斯苍白却有力的手指，它们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点燃一切深藏的渴望；梦见少年仿佛带有魔性魅力的深邃双瞳——如果那是另一种形式的深渊，那她就是被深渊抓住的飞鸟，无论如何振翅也飞不出黑暗织成的网；梦见他身后伸出的无数触肢，粗壮、黏滑而狰狞，将她四肢牢牢钉住，让她恍惚以为自己变成了一只被穿刺的标本…… </p>

梦境的感觉实在太逼真、太窒闷，光只是回想起其中的片段，瑟拉维雅便呼吸加速，四肢发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p>

不，太糟糕了，现在还是白天啊！ </p>

瑟拉维雅摇了摇头，强迫自己赶紧停止胡思乱想。 </p>

如同与她心意相通，旁边的尤利乌斯忽然出声，打断了两名女孩的交谈：“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早餐吧？有什么话可以路上再谈，莉莉娅同学，你觉得呢？” </p>

“莉莉娅同学”……他居然私下里也这样叫她！明明在不久之前，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会弯着一双笑眼，用俏皮的语气喊她“莉莉娅”。 </p>

因为已经有了决定珍爱一生的女孩，所以他是在主动与她保持距离吗…… </p>

莉莉娅头一次知道，原来心碎是有声音的——就像肥皂泡炸开，白色雪花扑簌簌落地，声音极轻微，却带来针刺般细细密密的疼痛……更让她感到难以呼吸的是，就在她面前，尤利乌斯微笑着朝瑟拉维雅摊开了他的掌心。 </p>

红发的少女轻晃羽扇，矜持地将手放进了尤利乌斯手中。 </p>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肩并着肩，十指相扣，虽然与她同行，却自然地和她拉开了一人宽的间隔。 </p>

这一刻，莉莉娅从未如此真切地体会到，眼前两人的世界已经自成一体，而她则成了被排斥的存在……哈哈，真是可笑。 </p>

明明是她先的…… </p>

雅拉前辈真狡猾啊。明明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关注—— 菲尼缇斯、奎伊、穆勒老师……大家都被前辈吸引了目光。前辈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不能把尤利乌斯让给她呢？ </p>

所以会走到这个地步，全部都是前辈的错。 </p>

“下次再见。” </p>

莉莉娅保持着虚伪的假笑，一边挥舞手臂，一边目送尤利乌斯和瑟拉维雅并肩往二年级的方向走。 </p>

当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金发的少女瞬间敛起笑容，从来明媚阳光的脸上浮现一抹深深的阴郁。 </p>

“菲尼提斯，你在的吧。” </p>

她走到角落无人处，冷声喊。 </p>

“啪”，如同玻璃罩碎裂的声音响起，女孩的身后，一道身着西装校服的影子悄然浮现。 </p>

“不愧是被光明所眷顾的人，你的感觉很敏锐。”行踪被喊破，菲尼提斯并未惊慌，语气依旧平淡如昔，脸上表情毫无起伏。 </p>

莉莉娅冷笑一声，有意刺他说：“那又如何，再怎么被眷顾，不依旧和你一样，得不到爱人的心？” </p>

她本以为这话能激怒菲尼提斯，不想，对方就像没听见一样，用一双毫无波澜的深邃黑眸静静看着她，直到莉莉娅率先承受不住，狼狈地挪开了视线。 </p>

太可笑了，她想，都已经决定了要走那一条路，事到如今，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嘲讽菲尼缇斯呢。说到底，她和他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为爱疯魔的人罢了，她卑劣的品行，也不会因为与菲尼缇斯割席的行为变得高尚哪怕一点点。 </p>

她沉默着与菲尼缇斯对视了半晌，忽然觉得十分没意思。 </p>

“你之前告诉我的爱情魔药呢，拿出来吧。”金发的少女语气颓丧地说。 </p>

菲尼缇斯依言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瓶子中装了半瓶粉红色的液体，流淌的时候略显黏稠，质地有点像淡色的血浆。 </p>

“使用时需要混合你的血液或者唾液，一并喂给尤利乌斯，一次一茶匙，他将为此对你神魂颠倒，痴迷不已。但效果只能持续很短暂的几天，若想让魔药永久生效，需要持续摄入至少一个月。以及，最重要的——你做好准备了吗？” </p>

莉莉娅咬紧嘴唇，缓慢点了点头。 </p>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知道是什么——一个转变信仰的魔法仪式。 </p>

光明神是洛维塔官方认可的几大主神之一。之所以这位神祇能受到广大民众的信仰，是因为祂代表了祝福与守护，能帮助祂的信徒提高对黑魔法与诅咒的抵抗力。 </p>

爱情魔药对人的意志和理智有强大的扭曲和摧毁效果，自然被划在了黑魔法物品的行列。莉莉娅全家都是光明神的信徒，生活在那样的家庭氛围中，她从出生起就信奉光明神，长大后更因为觉醒了极强的光明魔法天赋，而成了备受神明喜爱的少女。 </p>

光明神对自己的虔诚信徒十分大方。经过每日的锻炼和祈祷，不知不觉间，莉莉娅的身体里已经蕴含了大量菁纯无比的光明之力。上一回，仅仅只是搀扶时不小心用出力量，莉莉娅就成功在瑟拉维雅腹部打下了一枚坚实的光明印记，让菲尼缇斯的洗脑速度大大放缓，给他增添了数不清的麻烦。 </p>

这还仅仅只是莉莉娅对外使用的光明之力。在没有使用时，寄宿在她体内的力量更加纯粹，更加厚重，将莉莉娅的体夜掺入爱情魔药，内部蕴含的光明之力会在接触的瞬间就让魔药失去效果。 </p>

想要成功使用爱情魔药，莉莉娅必须放弃她的光明神信仰，做一个被唾弃的背教者。 </p>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但此时此刻，女孩对爱情的执念已然超越了她的信仰。 </p>

“仪式的事我会自己筹备的，谢谢你的忠告。” </p>

说着，莉莉娅从菲尼缇斯手中拿走玻璃瓶，面沉似水，转身离去。 </p>

下午，莉莉娅以身体不适为由，同老师请假旷掉了半天课。 </p>

瑟拉维雅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晚上的噩梦，她的精神不太好，听课时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某一时刻，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如热炭灼烧的剧痛。 </p>

那痛感非常短暂，像一个肥皂泡的破碎，眨眼即逝，瑟拉维雅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痛感便如它的突兀出现那般，又突兀地消失了。 </p>

下一秒，一种难耐的空虚忽然如潮水一般，淹没了红发的少女。 </p>

那是很难形容的感觉，明明她还在这里，意识清醒，身体也完好无损，可瑟拉维雅就是觉得，她身边少了什么，没有“那个东西”，她就是有缺憾的，是无安全感的，是忧郁消沉的，是漏了风的气球，被蛀空的圆木，只有一只翅膀的鸟儿……是这世上一切不完满的东西。 </p>

而这种空虚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正越发剧烈。 </p>

最开始，只是心里隐隐有种少了什么的感觉。但很快，瑟拉维雅开始感到烦躁焦虑，喉咙干渴，血液滚烫，心脏在胸口疯狂跳动，催促着她快去寻找，让她头脑昏沉，坐立难安。 </p>

可她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呢…… </p>

几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一张脸浮现在女孩的眼前：雪白的卷发，漆黑的深瞳，精致的面容，还有一声声充满依恋的“姐姐”……啊，找到了，原来她缺失的部分就是菲尼缇斯呀。 </p>

菲尼缇斯，菲尼缇斯，菲尼缇斯……多么好听的名字啊！光只是默默念诵，干涸的心底就像下了一场润泽无比的春雨，顷刻间，枯木抽枝，鲜花绽放，大地一片回春盛况。 </p>

陶醉间，不知哪里的蜜罐忽然被打翻。阵阵甜香像无数只没有实体的钩子，丝丝缕缕飘过鼻端，瑟拉维雅深吸口气，不由自主被那深入灵魂的甜香引得神魂离体，理智丧失，只一味想去追寻香气的源头，为它牵肠挂肚，为它寤寐思服…… </p>

“瑟拉维雅同学，你这是？” </p>

魔法文老师诧异的问话声传来，被点名的女孩如梦初醒，转头四顾，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p>

太可怕了，她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不听使唤……还有那气味，直到此刻，随着深呼吸将气味吸入，瑟拉维雅才恍然发现，原来那甜香并不是她的臆测，分明就是真实存在的！ </p>

即使是在被老师质疑的此刻，它依旧一阵一阵，若有似无地从远处飘过来，牵动着她敏感脆弱的神经。 </p>

好棒的香气呀，和她曾在菲尼缇斯身上嗅到的气味那样相似，让她不由得回想起昨晚那个潮闷窒热的梦……不行、打住！ </p>

短短十几秒，瑟拉维雅差一点又当着老师的面走神。反应过来后，她知道接下来的课自己是没办法再继续听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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