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庆生会,还有一件好事。大明帝国在纽漫的总领事馆,终于和尤金本人取得了联系。 这次的庆生会,总领事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总领事对于尤金表达了祝福,并且送给了尤金一个瓷雕的艺术品作为生日礼物。 礼物真的非常精致美观大气,也非常符合尤金的喜好,洁白莹润。 他带来了对尤金的祝福,也带来了来自大明的问候。 并且诚恳的希望,有机会能对尤金进行拜访,希望能对一些经济方面的问题请教一下。 尤金一口答应,并和他约定好了生日会结束后的拜访时间。 总领事在庆生会结束的第三天上午,准时登门拜访。一同来的,还有商务部的人。 他们带来了皇帝陛下对他的祝福和关怀,请教了一些他对现在经济形势的看法。也询问了一些他对大明帝国的看法。 在问及他是否对大明和大明帝国国内经济了解的话题时,诚恳的邀请他来国内参观考察。 “国内现在正处于开放阶段,百废待兴,也机遇满满,诚恳的邀请您回去看看。” 面对来自祖国的邀约,尤金并没有一口答应。他纠结了半晌,最终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寻找一下我国内的亲人吧。” “虽然我在国内据说已经没有直系血亲的存在了,但是,我还是想回去看看,我父亲出生的地方。” 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国内。国内对这个消息非常的重视。立刻派专人前去尤金父亲的老家江城查访。 江城蛟龙镇李家村。 李建国正闷头种地。自从两年前从军队退伍后,他就回村继续务农了。 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没有被分配工作的他,只有退伍时的2000元钱。 他18岁入伍,曾经以为,军队就是他第二个家,他会为它奋斗一生,却没想到,这个时间那么的短暂,9年后,他就告别了最爱的军队。 一时之间,他从十里八村热门的婚姻市场香饽饽,变成了无人问津的种地的。因为他伤过留疤的脸,因为他的穷,因为他做主留下的那个孩子。 当年他退伍回村,以他为荣的妈妈受不了这个反差,郁郁寡欢随即病倒。 弟弟妹妹各自成家为了这笔钱用尽心思,对妈妈的病视若无睹。 他父亲早逝,全靠妈妈把3个儿女拉扯成人。他作为老大,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但是,弟弟妹妹,也从来都是妈妈的心头宝。 之前他在部队,一个月工资不低,他也没有什么花销的地方。 除了一点零钱,能邮回来的都邮回来了,为的就是怜惜妈妈的不易,怜惜从小失父的弟弟和妹妹。 毕竟,他从来觉得长兄如父。 却从不知道。弟弟妹妹从何时变的那么的自私,那么陌生。 为了这点退伍费,他们不顾妈妈的感受,不顾及她的病体,硬是想从中分的“属于他们”的那一份。 理由是因为这些年他不在,都是他们照顾妈妈?! 滑天下之大稽! 一时之间,心寒又好笑。 可打发了难缠的妹妹和看似憨厚的妹夫。却躲不过弟弟和弟妹的中伤。 他们中伤他,说他不光在部队伤了脸,是伤了子孙根,所以退伍了,所以对同村的非亲非故的小崽子比自己亲侄子都好,这是打量着以后老了让他养老呢。 村中不明真相的村民们都感叹他糊涂,亲人不亲,亲外人。侄子不比外人靠谱? 建国一时间,简直无从解释。 妈妈知道真相,为一对儿女变成这样,伤透了心的同时,也感觉对不起大儿子,心焦之下越发病体不支。 她担心大儿子的婚事,想去澄清,却因为病情,不小心跌落溪中,村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忍痛含悲办了母亲的后事,他对于弟弟和妹妹是彻底的不愿原谅。 干脆把那个可怜的孩子养在身边,反正他的名声在村子里也坏了,也娶不到媳妇,就这么着吧。 但是他肯罢休,他的弟妹不肯啊。 眼见着退伍款无望了,越发造谣,上门吵闹,索要母亲的“遗产”,那座只有3间堂屋的破旧砖房。 闹得实在太难看,村长都出来主持公道,终于让他痛下决心,彻底和他们恩断义绝。 三年前的那一场闹剧,现在想起,还让人觉得荒唐。钱,可以让人扭曲,让人不像人。 他回头望了一眼跟在他后头,咬着牙闷不吭声干活的小男孩,心中怜惜。 也是一个命苦的孩子。祖辈据说也曾经是这片有数的大户。 当年大明帝国改换帝制,皇亲勋贵作乱,大部分亲人抛家舍业,离开了这片祖辈生活过的地方。 剩下他这一支,好不容易迎来了新时代,结果却没过上几天好日子,长辈们就纷纷撒手人寰。 这个孩子在混乱中出生,苦难中成长。 最开始时,虽说生计艰难,好在亲人都在。 后来,日子太苦了,他爹妈也熬不下去,纷纷撒手人寰,一家子只剩了他小豆丁一个。 就这样东家一口西家一口,像个见不得光的小耗子一样躲在阴影里,顽强的像杂草一样活了下来。 建国早年丧父,太知道生活的艰辛,可仍然忍不住怜悯这个可怜的孩子。即使他当时,也还不大。 后来,当兵入伍,生活有所好转,每次回村探亲,他也不忘把他手里的钱,偷偷留一些给他。 就这样,这个可怜的孩子,在村里的帮助下,在破败的坍塌了大半的老宅里,幸运的活到了他退伍。 妈妈死后,他也是个老大难了。30多岁的年纪,家徒四壁的境况,脸上还破了相,他索性绝了结婚的念头,干脆把这个孩子接到了自己身边。 这个孩子,虽然像杂草一样生长,但是,眼里有不屈的光。 李建国不是个嘴巧的性格,只能沉默的,用在部队学的粗浅文化知识,笨拙的教给他文化和朴素的做人道理。 幸好这孩子,虽然命途多舛,沉默寡言,但是是个知恩的,他干活的时候,帮忙也不惜力气。可惜自己没本事,给不了他好的生活。 眼见着太阳已经高悬头顶,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招呼着这个孩子“长命,走吧,我们回去吃饭。” 瘦削的小男孩低低的应了一声。 正要往家走,就看到地头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大声喊他“建国叔!村长爷爷让你现在马上过去。” “有什么事?”李建国扬声问道。 “不知道!”小男孩对着长命做了一个鬼脸,扭头就跑了。他急着回家吃饭呢。 建国看看天,又看看长命,最终还是让长命自己先回去吃饭。 早上锅里的馒头,直接就着点咸菜和凉水,就是他们的中午饭了,他一个人也可以搞定。 长命听话的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低低的说,“哥,一会我给你把馒头送过去。” “没事,你自己吃吧。我自己回去吃。你抓紧时间好好歇歇晌。”建国觉得很窝心,这是一个你对他好,他会百倍回报你的孩子,可惜命运并没有眷顾他。 他把对长命的叹息,深深的咽了下去,走向了村长家。 对于村长叫他,他不奇怪。 村子虽然不大,但是鸡毛蒜皮的事也不少。 虽然他之前只是在部队里,但是毕竟也算是见过世面,一般村子里有点什么事,村长都爱叫他过去一起参谋一下。 到了村长家的院子,意外发现,村里的会计和一些老人也在。 老一辈的聚在一起,吞云吐雾的,满院子的劣质烟草味道。 李建国也习以为常,走到村长面前,“叔,啥事?”对于村长,他是尊敬的。 当年的荒唐事,闹到最难堪的时候,是村长出来仗义执言,带领一众村老喝退了他的那一双弟妹,主持了公道。 这几年,老村长也帮助他很多。 “建国啊,刚才镇上来电话,让我们统计一下,李泽树还有哪些后人在村里。” “李泽树?”村里的一个村老插言询问,“我怎么仿佛有一点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 “你想不起来是正常的。”另一个村老笑着说,“你那个时候才多大,还没晓事呢吧?那是我们这一辈的人咯。” “那怎么镇上突然要打电话找他后人?他是什么人啊?很厉害么?”有人奇怪。 “唉,那是个能人啊,不过他走的早。倒是他的后人,你们一准都认识。” “谁啊?” “就是建国收养的那个孩子,长命。那就是李泽树的曾外孙子了。” “啊,是那个孩子。”大家恍然大悟。 “那家子人都没了,就这一个孩子,这突然镇上说要找后人,不会是当年李泽树跑了的那个儿子一家,后人出息了,回来寻亲吧?让政府出面找,这牌面可够大的啊。”一个村老猜测着。 “啊呀,那可太好啊。孩子爹妈都没了,上面也没个亲人了,这招来的,不就是亲人了? 眼看着是有能水的,这苦命的孩子,好日子终于来了。” “是啊,是啊,建国这是好人有好报啊。 这要是人家帮忙说几句话,指不定建国也能给安排个镇子里的好工作,那可就享福了。”一个村老看着建国,笑着打趣道。 李建国却是谨慎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镇上是怎么说的?” 村长摇摇头,“多了也没说,就说上面来了通知,让查一下李泽树在村子里的后人。具体情况,等镇上来人再说吧,电话里说他们下午就到。” 随即扭头对在院子里玩的小孙子喊道“长根!长根!快点去你建国叔家,把你长命哥哥叫来吃饭!快去!” “哦。”马上就要吃饭了,还要去跑腿,长根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去了。 “叔,这……”李建国想要拒绝,谁家都不宽裕,要不是村长今天特意让人来叫,他是绝对不会这个时间上门的。 “这什么这!”村长一瞪眼,“瞎客气什么!再说了,下午镇上来人,难道还要现去叫你们过来不成? 大家都一起吃个简单的,都别嫌弃。我已经让老婆子去准备了,还能让你走了不成?” “是啊,是啊,建国。你和长命才是下午的主角,你走了怎么行。”大家也跟着劝。 李建国只能作罢。带着长命,在村长家吃了一顿午饭。 刚放下筷子没多久,镇上的人就到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后世那种路况好,交通发达的时候。 从镇上到村子,只有一条土路,狭窄崎岖,路况极差不说,路程也不短。 能这么快就到,料想是放下电话就出发了吧,看样子,长命真是要发达了。 一共3辆小轿车,这个阵仗让从来没见过的村民们直咋舌,这是村里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小轿车直接停在了村委会,发现没人,又开到了村长家。 果不其然,来的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镇长亲自驾临。 一进门,寒暄都来不及,直奔主题,问起李泽树的后人。 村里人赶忙把长命拉上前来,并向镇长介绍了孩子的具体情况。 镇长听说,这孩子是李泽树在村子里这一支唯一的后人,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好办啊。他想起了从省里直接下达的文件。这可是一件通天的大事。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的亲戚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但是单看上面的重视程度,约么就是一个指头缝露点,就能让大家吃饱喝足的大人物啊。 这些年,海外回来寻亲的也不稀奇,毕竟如今大明也算龙脉安稳,大有可为之地。 他也是见过不少富贵还乡的。但是大张旗鼓到下发文件的实在少见。 他犹不死心“你们村除了这个孩子,其他的人不也姓李么?” 村长洒然一笑,“那怎么一样哩,虽然都姓李,但是人家当年什么身份?我们这些泥腿子,那当年都是他的长工、佃户的命。” “那这个孩子的其他亲人呢?他的外婆家那边的亲戚呢?”镇长追问。 到这个时候,村长才发现,镇长误会了。赶忙和村长解释道“李长命这个孩子,是李泽树的曾外孙。他妈妈,是李泽树的孙女。李泽树留在村子里的那个儿子李光海,就这么一个姑娘。” “长命这孩子,爸爸是入赘的。 当年的情况,您也知道,那叫一个乱哟。 李家的家财在那时候,基本上都没留住。最艰难的时候,几乎赤贫。 哪有人家敢和这种家境的人家结亲啊,就一个姑娘家,带着4个长辈,自己连个帮衬的兄弟都没有。 谁家敢要这姑娘哟,娶进来一个,恨不得带上四个老拖油瓶。 可是偏偏长命爸爸就是看上了人家闺女。 他不介意,他爸妈兄弟可介意的紧。 就是隔壁村子的,不过当年就闹掰了。 长命他爸也是个不听劝的,直接就搬了过来,不是入赘也胜似入赘了。 所以,虽然他爸姓贺,但是长命到底还是姓李了。”一个村老跟着解释。 “是啊,是啊。那边早就断了联系了。也是狠心的。 长命爸妈去的早,那四个老的更是早些时候就陆续没了。 这孩子都快要活不起了,也没见那边有过动静。 要不是村里的接济,又有建国这个孩子的善心,这个孩子早就留不下了。 毕竟那个时候,家家也都不富裕。老贺家是真不地道啊!”另一个村老跟着叹气。 想起了过往,忍不住又掏出了一根卷好的烟卷,刚想抽,看看镇长,又讪讪的把烟夹到了耳后。 长命不语,他紧紧盯着镇长。这是他平生仅见的大人物了。 但是,他无暇关注这些,也丝毫没有紧张惶恐的感觉。 他贪婪的盯着镇长的嘴,希望更多的从他那里,听到来自亲人的消息。 亲人!对于长久茕茕孑立、挣扎求生的孩子,这个词太珍贵了。 虽然建国哥哥对他也很好,但是,他仍然想知道更多的,来自亲人的消息。 会是什么人呢?叔叔?爷爷?他又会不会喜欢他? 至于这个亲人有没有钱。对于长命来说,这个无法想象。 在他的人生里,还没有太多这个概念存在。 毕竟这个村子的人,从来没有富裕过。有钱又是什么概念呢?可能就是每天都能吃饱,每天都有一个鸡蛋的日子了吧? 盛京城,内阁的辅臣们,知道了这个情况,也是面面相觑。 好好的一出寻亲,没想到竟然寻出了个一家子死绝就剩个独苗的结果。 最终,杨首辅把情况报给了今上。 明帝沉吟了一阵,最后拍板,“实话实说吧。不要隐瞒,也不要做一些虚假的勾当,直接把真实的情况和人家说一下。 当然了,注意说话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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