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沙之地,二人同骑一匹马,季流枫在前,潇暮在后,虽然挤了些,不过好在婪牙是大品种马,驮载俩个成年人并不成问题,季流枫看着前方之地越发的荒芜人迹,便心生好奇道,“潇公子,这是要将季某带到何处?” 潇暮手握缰绳,喝停下了婪牙,自己下了马,牵着婪牙 ,望着不远处风凌石道,“去一个你可以避身的地方。” 坐在马背上季流枫道,“那什敢问潇公子为何要如此帮季某,您的目的是什么?” 潇暮语气平稳道,“到了地方,你自会知道。” 眺望着不远处的风凌石,然而季流枫神色继而阴沉起来,他道,“公子,承蒙您对季某的一见如故之厚爱,那个地方,季某实在是无法奉陪而去。” 潇暮偏过脑袋看向马背上的季流枫,季流枫用力的踢了踢马肚子,婪牙吃疼颠狂起来,四蹄挥扬,潇暮不得不被迫松开了马僵绳,季流枫紧紧抱在马背上,且不断拍抚着婪牙的脖子道,“吁吁吁……” 婪牙梢微平复下之后,季流枫夹紧了马肚子喝道,“驾!” 婪牙便跑了起来,潇暮看着他出其不意的一招,和逐渐远去背影,笑道,“君子六艺,马到是骑的不错。” 须弥,潇暮屈指于唇,口哨声悠转扬空,婪牙听到哨声,一个急马刹蹄,调转方向,朝着之前的方向狂奔而去,季流枫瞬感不妙,无奈只能弃马,他跳下马背,滚落于温烫沙地之上,婪牙回到了潇暮的身边,潇暮抚着他鬃毛,安抚着它,“婪牙,婪牙,都是哥哥不好,又让你受委屈了,到这里就好了,回去找你二哥哥吧。” 潇暮拍了拍婪牙的屁股,婪牙回目看了潇暮一眼,不舍的走了。 看着沙地上掉落的自己的外衫,潇暮捡了起来,抖了抖上面的尘沙,穿在身上,回身去追踉踉跄跄提着裙角跑路模样甚是滑稽的季流枫。 “季大人,说说你为什么不能去那个地方?” 潇暮撑着下巴看着此刻身陷流沙漩涡中的季流枫,季流枫看了一眼远处的风凌石,面色阴沉眉头紧蹙,他道,“潇公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望您能就此收手,再深究下去的话,对您而言也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潇暮看着季流枫渐沉而下的身躯,明明自己都沦落这般绝境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潇暮冷哼道,“那如果我非要插手呢?” 季流枫道,“如果您非要插手,那么您的下场就是死!” 潇暮不信道,“你吓唬我?” 你把一群染上鬼疫的人扔在在大戈壁里,他们身上“疽”驱使着他们沿着河床走,但最终也无法走出这片戈壁,最后饥劳而死,如此残忍无道,却是你这般满口文质礼彬之人所为,怎么?因为作贼心虚,被他们毫无保留所信奉的你,所以没脸见他们了!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否认。” “既然不否认,就告诉我,那水的源头在哪里?” “潇公子,算我求你了,收手吧,您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可那不是您能干涉之事,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在等等,一切都会好的。” “不知所谓,我只需你告诉我源头在何方,有那么难吗?” 眼看着流沙中的季流枫逐渐下沉,淹没至他的脖子,季流枫艰难的吐字道,“抱歉,潇公子……恕我不能相告知……” “……季流枫……季流枫……” 黄沙盖过头颅之时,季流枫双眼黑沉也失去了意识。 梦—— “爷爷,我摘得甲子。” “恭喜少爷啊,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替你感到高兴的。” “爷爷,你高兴吗?”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了。” “可我不高兴。 试举甲乙丙,我年年摘得首甲,年年都有一些没来由冒出来爹或娘亲朋好友,巴结捧吹,宾宴箫笙,拉团结伙。您说爹娘生前寄以我厚望入仕途,光宗耀祖,扬我季家门楣。但今不同往日,仕途之道,利欲熏心,是勾心斗角的棋围劣技,是踏着尸与肉才能平步青云的血路呢?爷爷,我还要孤注一掷投入这看似七彩斑斓的实侧底部暗黑的大染缸吗?我不明白?” “少爷,平凡的生活也不比官场来得轻松,您不想与之同流的心情,老奴能明白,您可曾记得夫人于死水塘栽下的莲。” “ 记得。” “如今六月而至,飘香满园,可又有几人知,其根下深浊污泥,而莲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少爷厌官场之虚伪,可追名逐利本就是人之常情,身在其中的您,才更应坚守住为官之初心,世道多艰,为生民立命,实则与这莲一般,倘若莲根皆腐于污泥,便不会再有如此蓬绿花红之光景。” “爷爷,我明白了。” “老奴多嘴了,望少爷勿怪!” “爷爷……我做对了吗?” “醒了,醒了,季大人醒了!” “季流枫,你没事吧?” 季流枫睁开眼,潇暮担忧的面容率先印入眼帘,他虚弱唤着眼前人道,“潇……公子……” 潇暮正想回他,却被麓谷里的一干人挤到后面。 与此同时,与潇暮同时被绑的另一个打扮得如同儒生的老者,目光一直紧盯着潇暮不放。 “唉呀呀,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潇暮没有理会他,他坚持不饶道,“你这张面皮很是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潇暮依旧没搭理他, “唉呀,你有耳疾?还是个哑巴!” 潇暮嫌他烦,只好点了点头,想让闭上嘴,老者道,“看来没有耳疾嘛!” 老者又道,“你这救了人还被抓了起来,看来比我倒霉多了!” 潇暮白了他一眼,不可置否的是他说的是事实,费了多大劲才把季流枫从那流沙堆刨出来,就喘了那么一口气,就被麓谷的难民发现了,以谋害罪为名,将他捆了起来。自己是百口加身也道不清这误会,好歹我也是救过你们的人,帮你们除了“疽”,你们这些没良心就这么报答我! “那姓季的身上故事很多嘛。” 儒生老者不断的于潇暮耳边叭叭道, “为官正直,为民立命,可惜山高皇帝远,天灾人祸,孤立无援,挺而走险,私通外族,开源救民,自身难保,恐怕命不久矣了!可悲可叹啊!” 潇暮打断他道,“你胡咧咧什么?” 见潇暮终于肯跟他搭话了,儒生老者道,“哎呀,看你那么关心那小子,你喜欢他啊,怕他死吗?” 潇暮本想回他,干你屁事,后又好奇心反居而上,他打量眼前的老者,头戴儒巾、眼戴防风厚镜,破衣烂衫,胡子拉碴的,他道,“敢问夫子尊姓大名?” 老者嘴贫道, “唉呀呀,说到点子上了,你就对我感兴趣了,你这小孩倒是实诚的很啊。” 潇暮道,“夫子若不愿告知,也无须勉强,恕晚辈打搅了。” “嘿,别光打搅啊,再多点骚扰,我老人家最喜欢死缠烂打啦!” 潇暮此刻离这疯子远一点,真是活久见了,林子大了什么疯子都有了,老者也没管他的嫌弃的表情,往他坐的地方使劲凑上来道,“小孩,你身上的故事也很多嘛!怎么样,用你身上故事换取我知道你感兴趣的故事,如何?” 潇暮侧过身形道,“我怎么知道,你所谓的我感兴趣的故事是真是假啊?” 儒生老者不太高兴道,“我百浮生,出了名守信用,绝对童叟无欺,若有半点欺瞒,就让那九天天劫之火将我烧亡殆尽!” 潇暮不屑道,“这发誓谁不会啊。我看夫子的诚意也不过如此,还是算了吧,您也别烦我了。” 潇暮本意也只不过图个清静罢了,岂料儒生老者却较起了真,不依不饶道,“唉呀,你在蔑视我。” 潇暮也没在做表态,希望自己的冷漠能换取老者的消停一会儿,而潇暮没发现的是,他身旁的老者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径直的朝着不远处的有人看守的书箱走去,轻轻一点,那看守人就晕倒了,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直把潇暮眼珠子都瞪直了,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再看老者背上与他十分搭配气质的书箱,潇暮挪动着屁股蛋倒在他脚边,小声的朝他喊话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夫子仍高人也,我错了,看在你我共患难的份上,顺便一下。” 潇暮眼神示意他帮自己松一下麻绳,儒生老者用手背拍了拍他光滑的脸蛋,摆架子道,“我突然对你这般高傲的小子不感兴趣了,你自求多福吧!” 潇暮极力的挽留他道,“别啊!高人。” 儒生老者也学着潇暮先前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背着书箱就要走,潇暮张口咬住他的衣摆,扯住他,豁出去了道,“你不帮我,我就喊人了,到那时谁也别想走。” 老者蹲下身道, “唉呀!你个贼小子,还敢威胁我。” 潇暮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高人,举手之劳罢了。” 想想也是,不帮这贼小子,他肯定会声张,现在那些难民都围着季流枫转,也无暇顾及其他,也是跑路的最佳时机,错过了可就没了。 儒生老者令潇暮道,“转过身去,别乱动!” 难民之中的,那受到潇暮帮助过的黑亮眼的少年郎,手上拿着一烤地瓜,偷偷的朝着潇暮所在位置走了过来,看着一坐一躺在沙地上的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而同时也惊觉到少年目光的儒生老者,立即停下给潇暮松绑的动作,自己也手朝背后,假装仍然被捆绑的模样 ,潇暮不知他为何停下了手,但在被老者踹了一脚后,他定睛朝着老者眼神看去,少年郎手拿一个烤地瓜,直愣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潇暮道,“是你。” 少年郎朝着潇暮跑了过来,潇暮和老者皆一头雾水,少年郎将烤地瓜,直直扔向潇暮,便快速的跑开了,看着掉落于眼前的烤地瓜,潇暮汗颜道,“你这好心的投喂,好歹也考虑一下,我现在的处境啊!” 而这句话仿佛传达到了少年郎的耳朵里,他没来由的又返回了,把欲想给潇暮松绑的儒生的老者直吓得一哆嗦,手不自觉的又收回背后,少年郎走到潇暮跟前,捡起那地瓜,拍了拍上面的沙子,潇暮心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吃,而少年郎蒙蒙懂懂的看着他躺在地上,竟十分贴心的将地瓜直接的塞进潇暮的嘴里,潇暮瞪大眼珠子,想说啥嘴完全被堵住了,少年郎再一次的快速跑开了, “呜呜呜……” 儒生老者看着潇暮口叼着拳头那么大的地瓜的滑稽模样,忍俊不禁道,“哈哈哈,你还怪招人稀罕的嘛!有人给你送吃的,却没想给你松绑。” 潇暮知道他在讽刺自己,嘴被地瓜堵得严实的他,也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反驳。 而他俩欲逃跑的事情,还是败露了,在少年郎跑的飞快的时候,难民中的一员心生奇怪,便顺着他跑过来的方向探去,便发现了潇暮和儒生老者的鬼祟行为,难民大喝道, “来人啊,他们想跑!” 潇暮和儒生老者顿感不妙,潇暮催促道,“你解个绳怎么那么慢啊?” 老者道,“你这麻绳打的是死结,我那是活结,能一样吗!” 眼看难民持棍抗勺的围了上来,儒生老者咬咬牙道,“哎呀!不管了。” 潇暮紧张唤他道,“高人!” 儒生老者心一软,吩咐潇暮道,“闭上眼睛,憋气!” 潇暮不明他意何为,只见老者口中振振念词,不多时,潇暮就感觉身下的沙地在涌动翻滚,他瞥了一眼,显些背过气去,他身下的沙地,涌动着数不清的虫一样的生物,不多时,潇暮就感觉身体呈下沉的趋势,且势不可阻。 老者的手捂上他因惊叹的而顺势而张开的嘴,在难民围攻上来千钧一发之际,遁入沙地,消失于地。 徒留一众目观此奇术而呆若木鸡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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