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对峙的声音响彻整个基地大厅，原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看着赵又兵这副阴阳怪气的小人做派，卡卡根本不想惯着他。 卡卡从小到大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在他这里做人的原则就是——随心，坦荡。 他不会让任何人因为任何事情或者原因而威胁到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朋友。 而这些，赵又兵一次又一次的精准踩雷。 看着一脸狠劲的卡卡，赵又兵气愤的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再想说点话，可是又碍于顾远和程至启在场，一时之间又将肚子里还未说出口的狠话咽了回去。 见状，卡卡还想继续开口。 顾远急忙伸手拦住卡卡，偏头看着他摇了摇头，转头对程至启轻声开口道：“老程，你先带他上去。” 闻言，程至启看了眼赵又兵，沉默几秒，点头应了声，“行。” 听见顾远让他走，卡卡眼底闪过一丝不解，愣了两秒，低声质问道：“不是，为什么让我走？？我说错什么了？！” 程至启深呼了口气，麻利的从沙发上站起身子，伸手将坐在一旁的卡卡直接扛起来。 “走吧，祖宗！！” “啊——哎，不是！” 不给卡卡任何反应的时间，程至启直接双手将卡卡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 身子腾空的瞬间，卡卡大脑一白，整个人本能的缩了缩身子，生怕程至启给他撂地上。 卡卡体重很轻，身高也才一米七五左右，扛在肩膀上也没多少力气。 程至启手臂禁锢住卡卡乱动的双腿，又看了眼顾远才扛着人往楼上走。 卡卡不服气，挣扎喊着：“程哥，你他妈放下我！不是，reset什么意思啊，凭什么让我走啊！” “赵又兵你他妈有能耐在威胁老子！！放下我，放下我，放下！” “哎，哎，哎！！程哥，你看着点路，轻点晃，你别给我摔地上！！” “我是职业选手，磕着碰着打不了比赛！哎，啊！！” 程至启轻而易举的扛着人往楼上走，语气平和的笑道：“就算来十个你，哥也轻轻松松扛起，就你这小身板洒洒水啦。” “不是！为什么reset让我走啊！！程哥，我说错什么了？我就是看不惯赵孙子那副小人样子，他威胁尼玛呢！！草！” “” 卡卡气愤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二楼拐角处。 基地大厅一切又归于平静。 顾远与赵又兵相对而坐。 相比之下，顾远要显得平静的多，对于刚刚的小插曲，他也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毕竟，卡卡的性子，他虽然不能完全了解，但是多少也是清楚的。 沉默半晌，顾远重新抬眼，神情自然，语气淡淡的先一步开口：“卡卡他的性子，我想赵经理应该比我要更了解些。” “小孩子脾气，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个脾气，你说是不是？” 闻言，赵又兵平复了下心情后，敷衍的点了点头，原本狰狞的脸上浮现一丝丝笑意，“是，你说的也对，谁没个年轻的时候。” 顾远坐直身子，双手交叠，继续道：“赵经理既然如此，现在大厅也只剩下你我，咱们也实在没必要相互试探了。” “看卡卡和你刚刚的情况，我想你这个经理也实在是不好做。” 赵又兵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顾远看。 “我猜，这两年续约的合同，你出面的机会应该不大，卡卡最后归属的决定权应该还是在步老板手里。”顾远抬起头看了眼对面墙上的钟表，思考几秒，继续道：“给他打个电话，这件事我亲自和老板面谈。”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又兵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反应了几秒，最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不由的笑出了声音。 有一瞬间，赵又兵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顾远双手紧握，半垂下眸子，并没有再说什么。 赵又兵连连摇头，好笑道：“reset啊，reset啊，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你每次的出现都是这么让人难以捉摸。” “你要亲自和老板谈？” 顾远跟着低声笑了笑，反问道：“不可以？” “呵，reset你不会是贵人多忘事，”赵又兵提醒道：“还是说这两年你过得太舒坦，都快忘了当初自己是怎么被赶出俱乐部的吧” “你还敢跟步老板面谈，你觉得你配吗？” 顾远：“” 赵又兵微微调整了下坐姿，继续道：“你把老板的女儿，步小姐害的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你现在又怎么敢这个节骨眼上回来的？” “我要是你，我早就夹着尾巴做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话音落下时，顾远心口有一瞬间的窒息感，整个人无力的吐出一口浊气。 没等赵又兵在开口说话，顾远压下心底突然涌出的负面情绪，声音低沉的平静道：“可惜赵经理你不是我。” “有句话，你说错了，这两年发生的所有事，从头到尾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顾远这句话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基地大门再一次无声的打开，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步立财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口。 进入基地前，步立财就已经接到赵又兵发来的消息。 此时，他也早已经预料到顾远会在。 “我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这两年，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说到这里，顾远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这两年发生的点点滴滴，心底涌起酸涩的痛苦。 他深呼了口气，继续正色道：“过往发生的一切，该偿还的我想我也已经偿还的差不多了吧。” 闻言，赵又兵冷笑了声，讥讽道：“偿还的差不多了？reset你说的真轻松，步小姐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她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你竟然说你偿还的差不多了？！” 顾远苦笑了声，回：“还不够多吗？一定要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才算道歉吗？” “确实，受到伤害的是她，那我呢？那我这两年算什么？赵经理你是不是也忘了，我曾经是什么？” 说着，赵又兵目光微动，看着顾远脸上的偏执，一瞬间他的心也跟着猛地颤了颤。 顾远一边努力克制着自己心底翻涌的情绪，表面上一边还要强装镇定。 他说：“我曾也是电子职业竞技选手。” “两年，让一个职业选手告别赛场，难道不算偿还吗？” “而且，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赵经理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对于顾远说的这些话，赵又兵一时语塞。 顾远缓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继续说：“当年的我年纪小，刚步入社会，面的突然发生的事情我根本都来不及思考。” “以致于，让自己深陷一个又一个漩涡无法脱身。” “是我年少低估了资本的力量，不过，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我既然有勇气回来，那自然是做好十足的准备。” 话音落下，基地大厅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晰的鼓掌声。 顾远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紧接着，一声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啊。” 步立财在门口蹭了蹭鞋，随后又伸手朝身后的助理挥了挥手，示意助理不需要跟进去。 听见步立财的声音，赵又兵率先回过神来，整个人一改刚刚的硬气模样，连忙赔上笑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卑躬屈膝的快步去迎步立财，语气讨好道：“步总，您来了。” 听着身后的声音，顾远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他依旧平静的坐在原地，只是交叠的双手无声的攥紧了些。 他心里暗暗道：‘来了，终于来了。’ 没等顾远在多想什么，步立财先是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坐在刚刚赵又兵坐过的地方。 俩人相对而坐。 赵又兵恭敬的站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顾远的身上，看向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复杂情绪。 顾远攥紧的手悄悄松开，原本面对眼下的场面他应该是紧张或者恐惧的才对，然而真到了这一刻心底却是平静如水。 在过去两年中的日日夜夜，他无数次幻想过与步立财再次见面的场面，每一次只要想起心底就会掀起一场狂风暴雨，而真到了这一刻心却做到了波澜不惊。 有时候，顾远也会想——人的情绪真的很复杂。 步立财冷眼上下打量了一圈坐在对面的顾远，最后目光定定的落在顾远的那张脸上，原本漠然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顾远眉眼轻狂，如当初的他别无二样，只是在这张脸上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青涩和懵懂，更多的是一种经历千般事的深不可测。 久经商战，步立财还是一眼能看出来。 仔细想想，这两年顾远也应该是经历了不少，毕竟当初的他也不过才十八岁。 十八岁，风华正茂，年少成名，一身荣光。 俩人无言，场面也因为步立财的到来而变得沉寂。 顾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是那么的熟悉。 两年前，他似乎也是在这里，桌面上放满合同，步立财身边的律师言辞犀利的一一列举这属于他的过错。 而那时，他的身后是队员投过来担忧的目光和拼尽全力的解释。 顾远还依稀记得，当时他什么都听不清，脑袋乱嗡嗡的，身体就好像置身于无穷无尽的巨海，世界好像都黑了。 直到律师冰冷的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茫然又麻木的从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切就那样尘埃落定。 而如今相同的一幕再一次在眼前展现，顾远难免有片刻的恍惚。 半晌，步立财先一步沉声开口：“你来这件事，我已经听小赵说了，这么久没见，没想到你变化还挺大的。” “算算，你也有二十了，也算半个真正的成年人了。” 闻言，顾远眉眼带笑，嘴角微微勾起，轻笑道：“确实，这么久没见步老板，你倒是见老了。” 听见他这么说，步立财倒也不恼，依旧和善的笑眯眯点头，“这，年龄总是要长得，我可比不过你们年轻人，见老也是常事。” 对此，顾远没说话。 步立财偏头看了眼赵又兵，指挥道：“小赵啊，去倒两杯茶来，这光说话不能不喝水。” 见状，赵又兵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连连点头，应了声“好”后，转身就朝着小厨房走。 顾远看了眼赵又兵，心里不由的暗暗想：这步立财要不说是一只老狐狸，就这做人处事上也挺会来事的。 明知道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心平气和的相处，可步立财还是客客气气的招呼着，一来让自己好没有把柄可以抓，二来就是他是个商人，能让商人不撕破脸的除了利益之外就没有第二选择了。 “reset啊，你这次能回eov呢，我是真的非常非常高兴。”步立财满脸欣喜的看着他，说话时也带着久别的笑容，就好像是真的欢迎他回来一样。“reset，当初因为我女儿的事情迁怒你，我后来也仔细想了想，也怪我当时爱女心切。” 步立财主动旧事重提。 顾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步立财自顾自的说着：“你也应该能明白当初叔叔我身为人父的责任感吧，当时看到悠然伤成那个样子，我当时就真的一时气糊涂，昏了头 。” 说着，步立财满眼懊悔的叹了好几口气。 然而，对于步立财说的这些，顾远是一个字都不想听，这感情牌或许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可能会让他心软一时，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就跟放屁一样。 步立财到底是爱女心切还是被钱财鬼迷了心窍，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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