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南到的时候，吴翠翠就已经在饭店门口等着了，见到林向南就指挥道：“把自行车停到后门院子里去。你先跟我去见见赵店长和张大厨。” “好。”林向南态度端正。 还没进这个单位呢，当然得好好表现。 等入职了，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也不迟。 因为是亲戚，所以吴翠翠交代得十分用心，去见人之前，就先提醒道：“咱们这个西区饭店，一共有五个人，店长赵有粮，厨师张大胖，学徒张勇，还有个跟我一样的帮工叶飞燕。店小人多，平时也不累。” 帮工就是帮忙干点杂活，切切菜洗洗碗，饭点的时候，就做服务员，帮忙点菜。 吴翠翠这个孕妇都能干，林向南自然也没问题。 “张勇这孩子踏实，有什么活他都愿意抢着干。叶大姐手脚也麻利，就是有些马虎，都还挺好相处的。” “店长虽然是赵有粮，可真正做主的是大厨张大胖，店里订什么菜，出什么餐，都是他做主。有时候店长还得哄着咱们张大厨做事，这店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张大胖。” “那张大胖厨艺应该挺不错吧。”林向南舔了舔嘴唇，馋了，“我还没来西区这个国营饭店吃过饭呢。今天我可得好好尝尝。” “当然，张大厨可是咱们饭店的招牌。” 林向南心里庆幸，幸好她接的不是厨师的班，否则她连来都不敢来。 她昨晚精心炖的土豆，哪怕是她家最不挑食的林向西，拍马屁也只能说：“好浓的土豆味。真原汁原味！” 其他的话，林向西也夸不出来了。 但这饭店的张大厨，祖上可是出过御厨的。 解放前，这饭店是张大胖自己开的，夏天卖点小凉菜，冬天就卖羊肉汤，生意都不错，后来公私合营，组织上就给配了个店长还有两个帮忙的，张大胖就只在后厨当厨子。 市区这么大，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饭店，可张大胖的厨艺，在市里那都是排得上号的，尤其是他炖的汤，年年冬天都不够卖。 张大胖五十多岁的年纪，长得高高胖胖的，圆脸圆脑袋，还没有头发，活像一颗在发光的胖卤蛋。 荒年饿不死厨子，张大胖家的生活水平，一直排在前列，想瘦也难。 见吴翠翠领了个新人来，张大胖就乐呵呵的说道：“你肚子那么大，是该在家里好好养着了。也就是现在没这个条件，以前我媳妇怀孕的时候，我隔几天就给她炖鸡吃，我闺女生出来白白胖胖的，可招人喜欢了。” 吴翠翠赶紧介绍道：“张叔，这是我大侄女林向南，我回去养胎，她来接我的班，你以后可得多多照顾她。” 林向南也不想吐槽自己的辈分了，只能笑着打招呼道：“张爷爷，你叫我小南就好。以后有事儿，您尽管使唤我。” 态度先摆在这儿，能不能做好，就不一定了。 “叫什么爷爷，叫叔就行，咱们各论各的。”张大胖打量了林向南一圈，说道：“这丫头长得有福气。我看着就喜欢。行了，别在我这儿耽搁了，你们去找赵有粮吧。” 厨房帮工的活又不难，赵有粮也没多问，直接同意了林向南接班的事，让她跟吴翠翠填了个表，这事儿也就定下来了。 吴翠翠拿上剩下的那五百块钱，回家休息，林向南则拿起菜刀，准备切菜。 “你扒蒜去吧。这菜我来切。”张勇主动接过林向南手里的肉，不容拒绝。 林向南一听这话就乐了，但这是她上班的第一天，还是稍微客气了一下，“不用，我能切好” 正在削土豆皮的叶大姐，笑呵呵的说道：“小南你就给他吧，人家练刀工呢。” 怪不得吴翠翠夸张勇老实呢，林向南现在看他也眉清目秀的，开心的把肉给他，拿着一盆蒜剥去了。 今天饭店就三个菜，土豆丝，番茄炒蛋，凉拌鸡肉。 处理菜的时候，需要刀工的活，张勇都包了，林向南她们只需要把番茄切块，把葱切段，没有任何技术可言。 叶飞燕一边干活，一边和林向南搭话，“你今年多少岁了……家住哪儿的……结婚没有……跟吴翠翠什么关系啊……” “叶大姐，我干活呢，不能分心，不然我怕切到手。” “你这速度也太慢了，一看就是在家里干活少了。切个番茄而已，切那么规整做什么，两三刀的事。”叶飞燕还想分点活给林向南干的，但看她那干活速度，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个时候，张勇插话道：“小南还是别跟叶大姐学的好。番茄的蒂都不切，师父看到了又要说了。” “说就说呗。又不少块肉。张大胖就是瞎讲究。” 叶飞燕干活快，但手法糙。削土豆皮，有芽眼的地方她直接略过，洗菜她也只是过一遍水。 今天林向南剥的蒜，张大胖来看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用问我就知道，这是新来的员工剥的，干净。” 叶飞燕不服：“干净倒是干净，就是干活慢了点。” 平时半个小时就能干完的活，今天干了四十分钟。 “慢点怎么了。又不赶时间。”张大胖瞪了她一眼。 叶飞燕被说习惯了，一脸无所谓，抽了抽鼻子之后，问道：“张师傅你今天是不是又卤东西了。卤汤分我点呗，我拿回去煮菜吃，沾沾肉味。” 张大胖翻白眼，“我凑一锅卤料容易吗？你就想白拿。” “天气这么热，你那卤汤又放不住。给我两碗怎么了。”叶飞燕吸溜着口水问道：“你今天卤的是不是猪肉。今天的肉要不要票？不要的话，我花钱买行不行。” 一个人一个月就半斤肉、三粮油的份额，哪怕在饭店上班，叶飞燕一个月也吃不了两次肉。 现在这风气，想占公家便宜，是会被批评的。 中午他们要在店里吃饭，那也得交钱和票，但分量上，她们肯定能占点便宜，一人份的饭食，打包回家的时候，能够两三个人吃，算下来，跟自己做菜的成本差不多。 张大胖嫌弃的瞥了叶飞燕一眼，“算你运气好。今天的肉是不要票的，只要钱，待会儿分你半斤。” 饭店的食材，有部分是计划内的，买的时候需要票。有少部分是计划外的，花钱就行。 像乡下二姥爷养的两头猪，一头猪供销社要统一收购，这就是计划内的肉，另一头是他自己的，卖给供销社的时候，就属于计划外的肉。 林向南不缺肉，但馋张大胖做的卤肉，也跟着举手，大声道：“我也要。” 张大胖看着她摇摇头，叹道：“店里又来了个大馋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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