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检讨一下我自己

体育老师站在队列前面，例行公事说明体育课注意事项。 “热身运动之后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严禁偷溜出校，严禁攀爬围墙、平台，还有，你们那些教学楼的楼梯扶手，不可以觉得好玩就去滑，很容易出意外。在别的课堂我不管，体育课不许任何人受伤，听懂没有？” 学生们有气无力：“听懂了。” 体育老师：“好，来点精神的。体育委员。” 李辰光应了声：“到！” “上来，带他们做热身运动。” 等李辰光组织同学们排开队列，宋春驰才知道所谓的热身运动就是跳广播体操，还是他没学过的那一套，他只能跟着前面一位同学比划。 还好同学们做得都不太认真，让宋春驰的生疏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明显。 体育老师在旁边看他们做完体操，说了句解散，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班上同学三三两两地散开。 宋春驰坐在篮球场旁边的台阶上，看李辰光和男同学们一起打球。 身边坐下两个人，是王从觉和一开始和他说话的女同学，宋春驰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魏怀雪。 “刚才李辰光叫你打球，怎么不去？”王从觉问道。 “你不也没去？”宋春驰反问。 王从觉身材清瘦，看起来就不怎么爱运动，他摇头，“我打的不好，自己班上人玩玩还行，他们和三班的人打，不会带我的。” 学校就喜欢把体育课安排在下午最后一节，此时上体育课的班级格外多，操场上空回响着学生们的吵闹声。 李辰光早上就和三班的男生约好比赛，早早组织了人，此时两班人正打得热火朝天，旁边有不少人在围观。 其实刚刚李辰光确实有让宋春驰也去打球，如果是平时，宋春驰肯定非常乐意，但现在 宋春驰并拢双腿，双手环着膝盖，然后躬下身躯，下巴放在手臂上，把自己整个蜷成一团，眯眼看着球场上高高飞起的篮球，“我也想打，但我饿得实在没力气，要是球都拿不稳，或者直接晕倒在地，也太丢人了。” 旁听的魏怀雪惊讶地笑，“晕倒？这么夸张吗？” 王从觉关心他：“你是中午没吃饭？怎么这么饿？” 宋春驰有气无力地点头。 魏怀雪提议：“实在不行你去小超市买点东西垫一垫？食堂要下课才开始给我们打饭。” 小超市！宋春驰惊喜抬眼看向魏怀雪，忽而想起自己身无分文，连饭卡都没有，宋春驰心都凉了，那等下没饭卡怎么吃饭？ 必须要吃东西！ 宋春驰看向旁边的舍友同学，拖着软绵绵的语气道：“不用了，不过等下你可以请我吃饭。” “靠。”王从觉笑骂一声，“想蹭我饭卡就直说。” 宋春驰：“那你给不给嘛？”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王从觉沉默了一下，还没开口旁边的魏怀雪就看不下去了，热心道：“我请你吃！” 宋春驰嘴角感激的笑容刚扬起一半，王从觉就道：“请请请，我请还不行吗？” 他拍了拍宋春驰肩膀，郑重道：“等下刷我的卡。” 宋春驰笑着说：“好啊。” 这时有别的男生喊王从觉一起打球，他们人数正好差一个，王从觉犹豫一下还是起身过去了。 宋春驰看着王从觉的背影，忽然对旁边的魏怀雪道：“他喜欢你。” 魏怀雪眼里闪过惊讶，“你看出来了呀，很明显吗？” 宋春驰也惊讶，“你好像早就知道？” 魏怀雪双手抱膝做出和宋春驰一样的姿势，眼里露出几分忧愁：“嗯啊，其实我也蛮喜欢他的。” 宋春驰：“这种话后面一般都有但是，展开说说？” 也许是他话里八卦的意味过于明显，魏怀雪无奈看他一眼，“你也知道，学校严禁谈情说爱。” 她脸上闪过一丝恐惧，“早恋会被抓到教导室写检讨的。” 她在恐惧什么？教导室？ 意识到这是个打听消息的机会，宋春驰追问：“写检讨有这么可怕吗？” 魏怀雪：“写检讨没那么简单。”她压低声音：“你没听说过那个传闻吗？” 什么传闻？宋春驰来到学校之后只听说过生物实验室的传闻，看她这副表情，难道 “是教导室里也有什么东西吗？” “据说，”魏怀雪悄声道：“教导室里死过人！” 宋春驰惊讶挑眉，“死过人？怎么回事？” “你真不知道啊？你们男生都不聊八卦的吗？”魏怀雪吐槽一下，说起教导室的传闻。 “在我们前两届，就是我们进来时刚毕业的那届，有一对情侣晚上约会被教导主任发现了，那时候的教导主任还不是二锅头呢，是上一任教导主任。因为特别生气，前任教导主任就把这两个情侣抓到教导室让他们写检讨。前任教导主任每天晚上都会在教学楼这边巡逻，把两个人关进教导室罚他们写检讨之后，他又出去巡逻嘛。 “特别巧的是，那天晚上有人在宿舍跳楼自杀了，据说现场很难看，要立即处理。因为本来大家都在晚自习，学校就把学生留在教室，凌晨三四点才让大家回去。 “结果前任教导主任着急处理这个跳楼的事情，忘了教导室里还关着人，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赶紧过去开门，却发现那对情侣也死了。 “一下子死了三个学生，影响特别大，学校花了好多钱才摆平，校长很生气，辞退了前任教导主任，换成了现在的二锅头。从那之后校规就特别严了。” 宋春驰认真听着，“那教导室里两个人怎么死的？” 魏怀雪：“这才是事情的蹊跷之处，听说，他们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脸上残留的表情很惊恐，看起来像被吓死的。” “吓死？” “对啊，你说教导室里有什么东西，能直接把人吓死？而且教导室就在综合楼二楼，当时学生都被留在教室自习，可是大家什么都没听到。他们竟然不发出任何声音就被吓死了，听着就特别不合理是不是？恐怖故事都不敢这么编。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 宋春驰皱眉，确实很蹊跷。看来这个教导室也是关键，今天晚上正好可以去调查一下。 刚刚魏怀雪话提到了另一个事件，让宋春驰很在意，“那跳楼又是怎么回事？” 魏怀雪无语到有些哭笑不得，“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这个事那么大，你一点都不清楚？” 宋春驰眨眨眼，无辜道：“肯定没你知道得详细，反正现在无聊，你再说说呗。” 魏怀雪自顾自帮他找了借口，道：“也是，你是男生，西区女生宿舍这边你应该不怎么了解。” “那你可能也不知道，那个跳楼的女生当时就住在我隔壁那个宿舍。每次我走过宿舍楼下，都不自觉看一眼早就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地板，就像能看到一个女孩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似的。”魏怀雪抱紧膝盖，像是把自己说得心里发毛了，连忙用三两句话把这事情说完了：“这个有好多种说法呢。有人说那个女生被欺负了，一时间想不开自杀，有人说她是因为失恋，太伤心了所以自寻短见，我觉得这两个最有可能。她当时应该特别难受吧，不然肯定不会跳楼了。” 人有的时候特别顽强，再苦再累也能撑得过去。有时又格外脆弱，可能别人无心的一句话，或者只是突然之间，情绪就崩溃了。 宋春驰道：“你知道吗？其实人的情绪是条河，一直源源不绝地流动着，它常常是风平浪静的，但也许会有投入河心的石子，让河流泛起涟漪，也许会有大石头，激起一片水花，又或者，会遇到无情的冷酷的风暴，将一切席卷搅乱。又或者，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着河水积蓄得越来越满，直至决堤。” 但这都需要外来的刺激，看来要了解真相，就得找到刺激源。 宋春驰想着魏怀雪形容的教导室里那对情侣的死状，感觉事情有点刺激起来了。 “等我晚上去教导室再观察一下，”宋春驰说，“里面到底有多恐怖，能把人吓死。” “你要去教导室？！”魏怀雪大吃一惊，“去干嘛？” 宋春驰：“去检讨一下我自己。” 魏怀雪恍悟，“你刚刚在宿舍 被二锅头抓到啦？” 宋春驰垂眼笑道：“运气有点差。” 魏怀雪同情看他一眼，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兴奋？不害怕吗？” 她问着，表情有些懊恼，“刚刚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不！”宋春驰郑重道：“你说这些对我很有用，谢谢你啊！” 魏怀雪愣愣看着他笑得翘起的眼尾，“哦 不、不客气。” 下课后宋春驰顺利蹭到了王从觉的饭卡，王从觉看他装得满满当当的托盘，不可置信：“这么多？你吃得完吗？为了宰我这么拼不至于吧？” “多吗？”宋春驰看着自己点的三菜一汤，“我吃得完。” “你饿死鬼投胎啊？”王从觉吐槽，看宋春驰已经埋头干饭，没再多说什么。 晚自习时间，宋春驰独自走在二楼走廊上，看到有一间办公室的门打开着，里面透出惨白的灯光，知道那里就是教导室了。 他进门一看就挑起眉，都不用费心思一个个联络了，这里满屋子都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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