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失控

作为危什以尔的权限拥有者，乌衔秋只是一闭眼，马上就定位到了尹秘的位置，进入传送门前，宋春驰回头看着乌衔秋浅色的眼眸，心中浮现的隐约不安驱使他询问： “你要做什么？不会有危险吗？” “没事。”乌衔秋伸手推他肩膀，“去吧。” 传送门的彩光模糊了乌衔秋的面容，宋春驰看着传送画面一点点变化，水墨般涂抹又出现，眼前投来明亮的光，紧接着身体感受到一阵凉意。 耳边是万籁俱寂，仿佛再次进入了塔外静默的虚空。 宋春驰抬起头，看到一片无垠的深邃夜空。 夜幕上星光闪烁，银河般繁密宏丽，又像一片光彩斑斓的沙滩，折射着眩目的光芒。 宋春驰站在浩瀚的星空下，在他面前不远处，一只白色的巨大水母正飘浮在空中，往四周摊开着自己的身体，接近半透明的触须在空间中伸展轻晃，在空气中留下波浪般的波纹。 宋春驰看得双眼瞪大，这状态…… “尹秘！”他大声喊着，快速冲过去，嘴上不停：“能听到我说话吗？收束能量，控制……” 话音被甩到面前的触须打断，他迅速侧跳躲开了大水母的攻击，同时紧紧皱眉，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吗？为什么尹秘会变成这样？ 这个时空反常的安静，就连风声都没有，自己的脚步声在这样的环境里十分清晰。宋春驰顿住，再次抬头看向天空。 星空十分清晰，仿佛近在眼前，他回想起之前尹秘说的，在塔外虚空待太久会容易失控，而现在，显而易见的，尹秘已经进入了失控状态中。 这时空有问题！宋春驰快速环视一圈，这本来应该是一片树林，现在所有树木都已经被摧毁，留下一个个坑洞，遍地的落叶树枝，显得十分狼藉。 这是尹秘干的吗？ 他应该是和赵传芳一起来的，她人呢？ 有触须再度缠来，宋春驰躲避的同时想，难道是尹秘失控，把赵传芳吃了？ 他眼睛不禁看向水母铺开的巨大身体，但什么都没看出来，尹秘的本体已经转化为不透光的纯白色，看起来十分干净，似乎没有把另一个人藏在身上。 “啊！”想得入神，忘记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到树洞，身体失去了平衡，宋春驰倒地时看到有触须向自己卷来，不禁闭了闭眼。 这有点倒霉了吧？ 触须缠绕身体，感觉有些冰凉，看着那些半透明的触须绳索如同之前那样将自己紧紧包裹，宋春驰抿住嘴巴，集中精神再次尝试呼唤。 “尹秘？你在吗？哈喽？说句话？” “你现在应该是吃撑了的状态吧？再吃我会消化不良啊。诶，你说句话啊？” 水母像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只会机械捕捉周围的食物。 被完全包裹着，像是一个半透明的气球，可以无障碍的呼吸，但手脚都无法摆动。有点像之前尹秘有意识时被包裹的状态。 宋春驰有些疑惑，这是不准备吃自己的意思吗？还是说，储备粮？ 这念头刚浮现，便看到面前的触须上冒出了一个个蓝色圆环，宋春驰看着这些圆环，蓦然想起来，尹秘额间的那个秘文印记，不正像一个个圆环重叠交错形成的吗？ 那这些圆环的作用……？ 圆环贴近他手上的皮肤，立刻有一股吸力传来，宋春驰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正被那圆环吸取而去。 果然是这样！ 到嘴边的食物，怎么可能不吃！ 可不能就这么死。 紧要关头，宋春驰十分冷静，费力翻转手腕，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将掌心贴在那些触须上。也就这种时候，他的能力才有一点用处。 闭上眼睛，他看到包裹自己的触须像一个个光圈，每个光圈都有着相同的源头。保持专注，寻找着所有光圈的起源，他的精神像进入了一个广袤的空间，这里有着无尽的纯白，点点蓝光像灯火，又像星光，他此刻听觉更加敏锐，可以听到蓝光中传出的低声呓语，内容十分一致。 “敬畏虚空！” “敬畏！” “静默虚空！” 和之前在尹秘直播间看到的弹幕差不多。 宋春驰有种“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情绪，难道说，尹秘时刻都听着信徒们的口号吗？不会精神错乱吗？ 光是听这么一会，他都觉得自己要被洗脑了。 在层叠的呓语中，宋春驰敏感捕捉到了一声微弱的低吟。是尹秘的声音！ 仔细辨认方位后，宋春驰更加集中起精神，往尹秘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在无数游离的蓝色光点中，他看到了属于尹秘的精神核心。 重叠的蓝色圆环散发着柔和的微光，静静悬浮在空间中，一声声低吟间歇响起，诉说着精神的不堪重负。 而在圆环之间，宋春驰看到了眼熟的黑色雾气。 竟然和在将军墓中见到的邪祟黑雾完全相同！ 难道这些雾气就是让尹秘失控的罪魁祸首？ 是在那时候无意中沾上的吗？但尹秘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啊…… 而且尹秘会被这些东西搞得失控也很不正常，因为看起来就是只要集中精神就能驱散的东西。 宋春驰伸出手一抓，将一缕雾气抓在手里，像抽丝线一样，将缠绕在圆环间的黑色雾气尽数抽出，双手将雾气团起揉了揉，再凑到鼻尖闻了闻。 “呕……” 闻起来就不好吃…… 宋春驰有些嫌弃，转手敲敲面前的圆环，“醒醒？起床啦。” 另一个意识的清醒感觉很明显，宋春驰只觉得空间中升起浓重的排斥感，下一刻他的精神就被整个挤了出去。 身体依旧被水母触须包裹着，宋春驰睁眼时听到一声清咳，接着眼前的蓝色圆环消失，属于尹秘的声音响起。 “宋春驰？你……”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又同时沉默。 宋春驰倏然一笑，“看来你好了。不过你怎么回事？在这失控也太危险了吧？说句严重的，要不是我刚好来找你，你不就直接在这寄了？” 尹秘苦笑一声，“确实，我得谢你。” 环绕身周的触须放松了些，宋春驰稍微能活动四肢了，他盘腿坐着，将手里那团雾气亮出来，困惑道：“这东西什么时候埋伏在你这的？” “不是埋伏……”尹秘声音低沉，“古墓里那个东西，这里也有。” 甚至更加强大且诡异，赵传芳只是看了两眼，立刻精神迷失，朝他发起攻击，他不得不反击，但赵传芳在看过那雾气缭绕的东西后，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他再使用自己的能力，虚空能量落到她身上的瞬间，她整个身体便尽数溃毁，散落一地，接着就被黑雾吞噬殆尽。 “那瞬间，我感觉到了注视。”尹秘说着，慢慢恢复了人形，额间的圆环秘文十分鲜艳，彰显着他如今几乎能量满溢的状态。 宋春驰被尹秘深沉的语气牵引着，屏息道：“注视？你是指……上面？” 他指了下天空，继而改口，“不对，应该是‘外面’？” 尹秘确认点头。 感受到来自外层空间注视的时刻，尹秘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下意识恢复了原形，而后便是时空壁垒的破碎，外来的力量降临，但同时也让这里能够接触到虚空。 尹秘不断汲取着虚空中的能量，用以对抗那注视对他产生的巨大影响，直到时空壁垒自动修复，外来力量消失，但他也被残留的雾气纠缠，再加上过度汲取虚空，让他进入了精神迷失中，外在形态也接近彻底的失控。 正如宋春驰所说，如果他没来，自己肯定深陷迷失之境，直到精神被完全消磨，自我意识被无尽的虚空能量侵蚀，最后不复存在。 尹秘目光落在宋春驰手上，那里还握着一团黑雾，他探究地看着面前神色冷静的青年。 宋春驰处理这种事情似乎很熟练…… 稍微回想一下，他应该是新人，刚来危治欧诺不久吧？通关的副本有超过5个吗？因为乌衔秋的关系，尹秘也关注过宋春驰，此刻确认眼前这个人并没在副本中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那就是来危治欧诺之前就懂这些？ 宋春驰来自一个经常会面对失控生物的元世界？ 一个个疑问升起的同时，尹秘回想起了在原始时空的那个晚上。宋春驰说饿了时，流露出来的近乎野兽般的嗜血渴望。 此刻尹秘怀疑，当宋春驰说饿了时，是真的肚子饿，还是在渴望吞噬什么。 其实他有些理解那种状态，看到某些存在时，产生的试图将之吞食的欲望。 就如同在他恢复原形、神智还清醒时，无意望见的星空之上的身影，那时他逐渐迷失的意识中便升起一个念头——看起来很好吃。 宋春驰发现尹秘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看，顺着看一眼，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拿着那团从尹秘精神中抽出的雾气。 他歪歪头，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渴望，不由问：“你想吃这个？” 说完就嫌弃地皱眉，“可是一闻就觉得很不好吃啊。” 他真诚建议：“咱吃点好的，不要吃垃圾。” 尹秘听得一愣，旋即失笑，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将心中所有探究思绪都收敛，点头应道：“好。” 宋春驰将视线从雾气转到头顶的星空，来自外面的注视吗？ 乌衔秋所指的被夺去的太阳，以及任务要求的异变之源，乃至眼前这景象，全是那存在的丰功伟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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