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他追着顾家小少爷去了爱兰岛，随随便便就将裴家私有声名远播的豪华游轮山远号送了出去，要不是顾星陨不要，恐怕连爱兰岛他都能拱手相送。 </p>

完了又追着人去看了一场又一场的重机车赛事，顾星陨喜欢机车，行，送！一千多万的专人定制车款送到顾星陨学校的教学楼下面。 </p>

那时候裴凛山身穿黑色皮衣长筒马丁靴靠在摩托车机身上，一双逆天长腿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然而他冷厉的眉眼却让人望而却步，直到顾星陨随着人流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他摄人心魄的目光才真正落到了实处。 </p>

他永远不动声色，只站在那儿，遥遥看他，却依旧让顾星陨感到避无可避。 </p>

小零们咬着手指说裴爷简直A出天际，一脸愤懑，但再一看顾星陨那张脸，又纷纷偃旗息鼓。 </p>

直到九月份，顾星陨躲着他，开学的时候都没来报道，裴凛山在白露城蹲了一周有余，愣是没能蹲到顾星陨的人影，这才挫败地同好友一起喝酒，大醉一场。 </p>

那天晚上，裴凛山在顾星陨的公寓楼下抽了一整夜的烟，凌晨天色将白的时候，转身上了自己的宾利车。 </p>

车里有行李，他去了国外。 </p>

追得紧了，总该将人晾晾。 </p>

裴凛山听从了好友的建议，决定放顾星陨几个月的自由，正好最近和家里闹得也不是太愉快，他便决定去国外散散心，重新拿起摄影机，走遍了华国以外的半个大洲。 </p>

然而那些身处异域与奇旷美景的瞬间，他却总是能想到顾星陨。 </p>

他拍的风景，见过的人物，还有旅途中买下的那么多新鲜玩意，全是他想和顾星陨分享的东西，出国时只有一个背包，两个月后回来，他带了好几个行李箱。 </p>

那时候方何来机场接他，一个一个行李箱往车上搬，搬的大汗淋漓。 </p>

方何在萧瑟秋风里咕咚喝下一大瓶水，之后沉默。 </p>

他不以为意，只以为方何最近仕途不顺，直接让方何开车去白露城。 </p>

方何靠在车前问他：“为什么要去白露城？” </p>

他奇怪地撇方何一眼，“去找人。” </p>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他十分疲倦，他径自拉开路虎的副驾驶车门坐上去，昏昏沉沉地想要补个眠，然而他等了很久很久，方何才上来。 </p>

他终于觉得不对劲，问方何：“是不是出事了？” </p>

方何抓着方向盘，轻声说：“你不在的这两个月，顾家倒了。” </p>

“所以你要找的人，恐怕不在白露城。” </p>

或许是他的确和顾星陨没有缘分，在顾星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并不在他身边。 </p>

后来的很多故事，也都是他从别处听说。 </p>

顾星陨身处车祸现场亲历父母双亡场景的绝望。 </p>

以及顾氏易主、财产查封，他被赶出老宅无处可归的凄凉。 </p>

听说曾经的天之骄子顾大少爷跪在地上求人，最心爱的摩托机车低价贱卖，听说他被那些纨绔们抓着灌酒，一瓶一瓶的烈酒灌下去，顾星陨当夜就进了医院抢救。 </p>

还听说，顾星陨差点被爱慕裴爷而不得的小零们羞辱，叫他在酒吧的圆台上跳脱衣舞，幸而顾家管家到的早，不然事情能到什么地步，方何都不敢想象。 </p>

墙倒众人推，何况是曾经那样强大的顾家，多少人巴不得上去分而食之，再有够不着的，戏弄戏弄顾少爷，也是个值得炫耀消遣的事情。 </p>

顾家父母不在了，顾家父母的掌中宝顾少爷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p>

什么顾氏财阀继承人，什么星星见到他都要羞愧得陨落，丧家之犬顾星陨，是人们随便给点希望就能让他吐舌头认主人的玩物罢了。 </p>

然而这些，裴凛山统统只是听说。 </p>

回来的当夜，他找顾星陨几乎找疯了。 </p>

那一天，夜里的街道长得仿佛走不完。 </p>

路灯将原本雪白的积雪映照成昏黄的色调，他开着车发了疯地在路上找，路上的行人零星，各自插兜低头，脚步匆匆，他一张脸一张脸地望过去，人们的表情麻木且冰冷，不管第多少次看过去，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p>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p>

蓝牙耳机里频繁传来冰冷的机械女音，裴凛山是真的急了，偌大的安京，他穿行于万家灯火之中，却没法找回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孩儿。 </p>

直到凌晨0点40分，在第37次推开的店门中，他终于看见了他。 </p>

起初他很急，立刻大步奔过去，身上的大衣带着门外的寒霜，惊得店里顾客纷纷回头看他。 </p>

但离人几步之遥，裴凛山的脚步又慢慢地顿住了。 </p>

他看见，单薄瘦弱的少年隐蔽地坐在快餐店的角落，手上抓着块蛋糕，一边哭，一边吃。 </p>

蛋糕是快餐店最便宜的那种，很小一盒。 </p>

曾经的天之骄子、亿万财富继承人顾星陨，坐在快餐店狼吞虎咽地吃一块最便宜的小蛋糕。 </p>

这一幕，几乎让裴凛山窒息。 </p>

顾星陨一边吃着，一边拼命用力地擦着眼睛，但是没有用，眼泪还是会从手掌的缝隙间掉出来，他接不住，只能任由眼泪一滴一滴砸进热牛奶里，又流进嘴巴里。 </p>

泪水会是苦的吗？ </p>

还是经过牛奶的中和，也会变甜？ </p>

裴凛山的思绪恍了一秒，只觉得心底密密麻麻的痛楚快要将他撕裂。 </p>

但少年完全顾不上那些，只管将蛋糕一股脑往嘴巴里塞，仿佛塞下去，就能止住这要人命的眼泪，直到他终于噎住，发出因缺氧而不断吸气的声音。 </p>

在这个城市，成年人每天为了生存而疯狂奔波，挣扎着，又悄无声息地崩溃着。 </p>

他们对少年颤抖的哭音视若无睹，像假的躯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纷纷低头避让。 </p>

而这其中，裴凛山像踩着刀刃，痛得无以复加，却一步一步的，朝少年走近。 </p>

察觉到桌前投射的阴影，顾星陨抬头，在一片泪光朦胧中，看到裴凛山。 </p>

他哭得打了个嗝，看见裴凛山的时候却笑了，嘴里剩余的食物还来不及咽下去，他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含着食物模糊不清对他说：“裴凛山，我想好了，我跟你走。” </p>

那个时候，裴凛山就想，这一辈子，只要顾星陨高兴，他做什么都行。 </p>

为他死，为他活。 </p>

只要他一句话。 </p>

老李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讲完，佣人也将厨房新煮好的热粥端上来了。 </p>

裴凛山陡然从思绪中回神，说了句：“谢谢。” </p>

佣人手里拿着托盘，欲言又止。 </p>

裴凛山发觉，便温声问：“怎么了，还有事？” </p>

佣人和善笑笑，“也没什么，很少看见裴先生。对了，少爷还在睡吗？要不要楼上也送点食物？” </p>

“不用，他在睡觉，晚点我上去看看，有事就叫你们。” </p>

裴凛山喝了点粥，老李说自己的腰还好，去医院做了点推拿之后已经好了许多，尚且能起来走走，便说要带裴凛山去楼上顾家父母的房间去看看。 </p>

裴凛山搀扶着老李上了楼，脚步动作很轻，走到房间门口时，都顿了顿。 </p>

被封存了六年的房间，忽然间打开，里面已经陈旧得不成样子。 </p>

被踹烂的房门上锁芯摇摇欲坠，裴凛山捂住口鼻走进去，空中全是灰尘。 </p>

老李叹息着说：“后来把老宅拿回来后，少爷就吩咐把这里的一切都归回原样，然后又将先生夫人的房间锁了，这么多年过去，钥匙早就找不到了。” </p>

裴凛山点点头。 </p>

之后他与顾星陨结婚，顾星陨并未回老宅，反而是同他一起住进了那栋复式小楼，就算之后他们吵架冷战，顾星陨也是另外购置房产，一年到头也很少回老宅几次。 </p>

裴凛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这么久了，宅子里也没个主人，这些佣人都没走吗？” </p>

老李摇了摇头，“走了一些，剩下的都是受了顾家恩惠的，这么多年，早都把老宅当家了，他们替少爷守着这里，不管少爷什么时候回来，这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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