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耿炳文设宴款待宁书涯和芮依艺，为他们接风洗尘。</p>
席间，宁书涯再次兜售“持久战”的想法。</p>
他侃侃而谈，分析了当前局势和敌我双方的优劣势。</p>
蔺君成面露思索之色，说道，“不错，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燕军气势正盛，锐不可当。但是我也能感觉到他们急于扩大战果的迫切心情。如果我们能把战事越拖越久，的确有可能打掉他们的锐气。”</p>
耿炳文也大为赞同，不禁点头称赞：“宁公子果然深谙兵法，此计甚妙。”</p>
宁书涯在心底打趣道，“大哥，您当年可是在长兴苟了十年的猛人，您不赞同‘持久战’的观点才有鬼了。”</p>
“我愿意尊称您为，‘苟圣’。”</p>
当然了，宁书涯表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个年轻人该有的谦虚笑容，说道，“耿大人过奖了，持久战的关键在于消耗敌方有生力量，最终以弱胜强。现下我们需稳扎稳打，耐心等待燕军露出破绽。”</p>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芮依艺已经大概能把握到宁书涯的情绪。</p>
“这家伙，别看现在表面上一本正经，肯定又在肚子里说俏皮话了。”芮依艺暗忖道。</p>
四人正讨论间，忽然，耿炳文的亲兵神色匆匆地闯进来，附身在耿炳文耳畔说了些什么。</p>
耿炳文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身怀朝廷八百里加急信使的信使，立刻请他进来。这里并无旁人。”</p>
当时王凌云和蔺君成带领雄县的残兵来投奔耿炳文时，耿炳文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所防备。</p>
但是亲眼目睹王凌云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表现，再加上他这些日子对蔺君成明里暗里的观察，他发现这两个年轻人不仅是青年才俊，也的确值得信赖。</p>
因此，耿炳文特地没有回避他们三人，直接把信使叫了进来，也是存了向他人示好，表达信任的意思。</p>
不久，亲卫便领着一名军校入内。</p>
此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显然赶路异常辛苦。</p>
耿炳文说道，“这里无外人，有事但说无妨。”</p>
虽然八百里加急是多个驿站多个信使之间接力送信，但是这位军校作为最后一棒，责任重大。</p>
他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歇，倍道兼行，身心早就超负荷了。</p>
此时他终于见到了收信的正主，一时间精神松懈，疲倦之感如潮水般立刻铺天盖袭来，将他瞬间淹没。</p>
这军校身形一软，竟就要倒地。</p>
耿炳文亲卫眼疾手快，扶住信使，并探了探鼻息，说道，“并无大碍。”</p>
耿炳文命左右快去请军中医师过来。</p>
宁书涯见状，望向芮依艺，“你要不要试试看？”。</p>
芮依艺心领神会，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笛，轻轻吹奏起《梅花三弄》。</p>
悠扬婉转的笛声在厅中回荡，仿佛带来一股清新之气。</p>
耿炳文和蔺君成都感觉精神为之振，仿佛刚刚睡了个好觉，此时正精力充沛。</p>
渐渐地，那信使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心跳也逐渐恢复正常。</p>
不多时，信使便醒转过来。</p>
耿炳文和蔺君成见状，都啧啧称奇。</p>
芮依艺微微一笑，收起玉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p>
那信使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恭敬地递给耿炳文：“耿将军，此乃朝廷八百里加急信件，请将军亲启。”</p>
耿炳文接过信件，拆封阅读。</p>
慢慢的，他的脸色逐渐黯淡下来。</p>
合上信件，耿炳文沉声道：“陛下因我三战三败，决定任命曹国公为征虏大将军。曹国公预计十五日后抵达。交接完毕后，我便要回京城复命。”</p>
“不过好消息是，陛下再增五十万大军。这下，我们战胜燕军的把握就更大了。”</p>
宁书涯闻言，心中一动，暗自盘算日子。</p>
“按理说，若朱允炆在谷王朱橞发现我的‘通敌信’后立即任命李景隆，那么李景隆应与我们差不多时间抵达。可如今李景隆的抵达时间却比我和依依晚了这么久。”</p>
“是齐泰和方孝孺继续为耿炳文说情？还是因为我在盐铁会议上的议论颇得朱允炆的欣赏？所以才导致朱允炆考虑了这么长时间？”</p>
“算了，这个问题暂时不重要，回头有机会再去细究。”</p>
宁书涯把思绪拉了回来。</p>
宁书涯沉吟片刻，斟酌着字句，说道：“曹国公新官上任，必定急于求成。虽然朝廷增派了五十万大军，但燕王部队精锐，指挥有方，很有可能以少胜多。”</p>
虽然宁书涯嘴上是这样子分析，但他心里实际想的事，李景隆的屁股早就坐到朱棣那边去了。能打赢才有鬼呢。</p>
要不是燕王大概率安排他到时候打开城门当带路党，李景隆怕是直接就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大军叛变了。</p>
耿炳文叹了口气，缓缓道：“虽然如此，但曹国公身份尊贵，就算他要改变我以守为主的策略，我也无可奈何。”</p>
宁书涯缓缓开口道：“其实吧，我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p>
“既然不成熟，那就别说了。”宁书涯在心底给自己当逗哏。</p>
“如果我们能完成几个重要任务，局势还是有希望挽回的。”</p>
闻言，三人都好奇地看向宁书涯。</p>
宁书涯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尽量营造出一种成竹在胸的氛围感，“第一个要紧任务是，我们必须想办法治愈凌云兄。”</p>
“凌云兄现在是我们最强的单兵战力。虽然在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规模的正面战场上，强大单兵的作用大大削弱，但是凌云兄非常适合执行特种任务。”</p>
“比如，斩首、护卫、侦查等。”</p>
蔺君成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凌云兄的身手非同一般。要不是燕王狡诈，我们当时在博浪沙已经得手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么麻烦。”</p>
宁书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认识一位名医，李时珍，他目前在南京城。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或许凌云兄就有救了。”</p>
“但是南京离我们这里路途遥远，若以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传递消息，往返大约需要十四天的时间。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力求能赶在曹国公抵达之前收到来信。”</p>
“若是等到曹国公抵达，他是否还像耿将军一样，愿意尽力治疗凌云兄，就说不准了。”</p>
耿炳文点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你们尽快修书，我今晚就安排人把信加急送出去。”</p>
宁书涯拱手道谢，继续说道：“第二大任务是想办法找到曹国公的重大失误，然后弹劾他，把耿将军再请回来主持大局。”</p>
“而要针对一军主帅收集证据，任务艰巨。凌云兄武艺高强，是最好的人选。所以第二个任务的展开必须建立在第一个任务胜利的基础之上。”</p>
宁书涯在心底腹诽道，“我早就给李景隆把罪名准备好了，‘通敌卖国’。现在就差证据了。” “诶，我要是也能用‘莫须有’的理由杀人就好了。”宁书涯小小地为自己惋惜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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