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概是应星来到罗浮之后,最开心的一天。 他的压力其实也很大。 虽然支离剑,击云等绝顶武器都出自他手,但是百冶之位代表着罗浮工匠的顶端。 尤其是他还被故意刁难,给予了那样可以说是破烂的材料。 就算是再强大的工匠,那样破烂的材料,心里没底也是正常的。 他当时捧着那些材料,看着那些人趾高气昂的脸,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为了什么才走到这一步? 为了告慰那被当成血肉养料的父母亲人,为了向自己的那位师尊证明……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什么破工造司!” 回过神来,身旁的几位同伴已经挡在他的面前。 那头顶狐耳的女孩被拉拽着,气的脸蛋通红:“应星的本领在哪都能夺得百冶之位!短生种怎么了!抢你们家饭了!” 那冰冷如霜的剑首已经拔出了同样冰冷的长剑,冷冷的立在一旁。 那位龙尊将他挡在身后,独属于持明的恐怖气势压了下去。 直到应星被那恐怖的冰冷刺激的回过神来。 是啊。 他还有这些挚友。 那你还怕什么呢?应星。 短生种,化外民,在这样的争夺中一定会被打压。 这些人不过是在用岁月去衡量成功。 他偏要去打破。 越被打压,越是要做出成就。 这才是真正的工匠。 “星儿……快跑……朝着光的方向跑……” “要完成你的梦想哈,小应星。” “应星,不必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或者不擅长的事情,就像我擅长用剑,丹枫是龙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你的天赋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龙尊,剑首,无名客,未来的将帅之才。 他也必须…… 应星猛地上前一步,直视那人带着怯懦的眸子:“我参加,也同意。” “但是你一定会因为你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那人本就因为剑首和龙尊的恐怖威压被压得怯懦不堪,竟被应星那双倔强而又坚毅的眸子怒视的后退了半步。 …… 应星抹了抹眼泪,看到面前的几人。 他们都在啊。 真好。 “他怎么走了?” “他说自己待在这里不太合适。” 丹枫和镜流坐在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哎呦,未免也有点过分拘谨了哈。” 白珩趴在桌子上:“你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嘛。” “这是他的想法,我不好干涉。” 镜流无奈的笑笑:“一会叫他上来好了。” “师父……师父?” “嗯?” “我该怎么称呼他啊?” 景元对着镜流眨了眨眼。 镜流一愣。 景元该怎么称呼渊明……这倒是个问题。 “你们在聊什么?” 应星向前靠了靠。 “在聊某些人的红眼眶怎么那么丑。” 景元笑了两声。 “景元!” 应星一把捏住景元的耳朵,揉搓了两下。 “欸!应星!” 景元向着旁边躲了躲:“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呵呵……” 镜流和丹枫同时笑了两声。 这两个可是见证着景元从一个小不点变成现在的大小伙子的。 “我现在可是比师父和丹枫还高了!” 景元恬不知耻的插起腰。 “你要是没有你师父高,那你就长残了。” 应星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景元的脑袋:“但你还是没我高。” “我还能长……” 景元撇了撇嘴。 “好好好……你还能长。” 应星对着镜流撇了撇嘴:“你徒弟的雄心壮志就是长高点。” “挺好的。” 镜流低低一笑。 “什么叫就是,那只是我目前的生长趋势好吧。” 景元嗤笑一声。 “那个……” 应星举起酒杯:“我不是个嘴巴利索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但是我想说,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因为你们的支持和帮助……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们。” “把话说远了不是。” 白珩伸手,将胳膊搭在应星的肩膀上:“祝贺应星夺得百冶之位!” 众人举起酒杯,在半空中碰在一起。 应星一饮而尽:“对了,你们刚才在说谁啊?谁太拘谨了?” “啊,那个叫渊明的人。” 白珩挑了挑眉:“你记得他吧?” “嗯,我记得。” 应星点了点头:“似乎不太喜欢说话……这点倒是和镜流很像。” “我也没……” 镜流深吸一口气:“罢了……我把他叫上来。” 混沌星神的令使和别的星神似乎不太一样。 镜流第一次当令使,她也不懂那么多。 或许是因为渊明给予她的力量不同? 她能够隐约感受到渊明的位置,并且用命途去联系他。 “你在哪?” 镜流眼中闪过一抹金光。 她又看到了那片金色的星河,看到了那个金色的人影。 “你们结束了?” 渊明的声音在每个空间响起,威严而低沉。 “嗯。” “我过来了。” 结束联系后不到十秒,门被敲响。 “来了?” 景元挑了挑眉:“这么快啊……” 他跳下椅子,转头打开大门。 渊明走了进来,对着景元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 景元咽了咽口水。 面前这个和应星差不多高的男人却给了他莫名的恐怖压迫感。 上次他喝醉了,忘记了渊明的大概模样,所以有些陌生。 不过渊明可知道他是谁。 “你是景元吧。” 渊明眯眼轻笑:“镜流总是跟我提起你们。” “真的?” 白珩挑了挑眉,看向对面的镜流,眨眨眼。 表面冷淡的剑首大人私下里这么惦记他们的哦? 镜流捂住嘴轻咳两声,避开白珩的视线,抬手对着渊明摆了摆,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这里。” “对了。” 渊明对着应星点了点头:“恭喜你,我看到了你的作品,十分出众。” “啊……是吗……哈哈哈。” 应星不太适应陌生人的夸奖,挠了挠头,颇有些害羞的模样让旁边的白珩眼皮抽搐。 渊明坐在了镜流身边。 “我要了一壶茶。” 镜流将茶壶推到渊明面前。 “不必,我现在可以喝酒。” 渊明笑了笑。 他是星神啊星神。 这傻丫头。 命途行者可能会醉——但是星神不会。 渊明端起酒杯:“我叫渊明,总是听镜流提起诸位,一直想找机会见见各位,今天终于有了机会,在下十分荣幸,先干为敬。”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镜流看了他半天,也没看到他脸上再出现一丝醉态,这才松了口气,端起酒杯。 “说笑了。” 丹枫笑笑:“也得谢谢你能和镜流成为朋友。” 镜流:? “在理。” 应星点了点头,举起酒杯:“麻烦您了。” 白珩也点点头:“麻烦了。” 景元…… 他看了看师尊的脸色,还是没敢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举起酒杯。 镜流:??? 她是小孩吗? 一种像家长从别人家里接孩子回家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渊明笑了笑:“干杯。” “干杯!” 酒杯撞在一起,晶莹的酒水翻滚着。 一饮而尽。 然后是烈酒在喉咙中翻滚。 “渊明,你是仙舟人吗?” 白珩撑着下巴,挑眉问道。 “嗯……不是。” “啊,这样……那是长生种?” “嗯,算是吧。” 渊明轻轻一笑:“星神也算是长生的吧。” “嗯,确实……嗯?” 白珩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有某种东西不对劲。 “什么?你说什么算是长生的?” “星神啊。” 渊明眨了眨眼:“难道不算吗?” 他没有像阿哈那样的整活功底,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乐子。 仙舟联盟严格规定了化外民入内的规则,可从没规定过星神不许入内。 再说了,星神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身份。 渊明这孩子一向实诚。 当然,有句话叫,吐露三分,自留七分,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是他堂堂混沌星神,就算怀璧了,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而且,最主要的是,面前这几位大概不会因为自己是星神而疏远自己。 毕竟他们连星神都敢征讨。 藏着掖着总有一天也是会暴露的。 巡猎那没情商的样子肯定不会帮他藏着,镜流他们真遇到什么危险自己也不可能不出手。 索性直言。 感受着几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镜流低下头,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紧裙摆。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应该说,一直到渊明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她都在想要不要把渊明的身份告诉他们。 直接说出来,感觉会有不少麻烦的盘问。 但是不说出来,自己又像是对着朋友还藏着掖着一样。 她不想对他们藏私。 “那……那你们两个……” “嗯……我注视到了她。” 渊明摩挲着下巴,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不算合理,但是最能为人所接受的解释:“她是我的第一个令使。” “令使!” 白珩瞪大了眼睛:“镜流!令使啊!” “嗯……对。” 镜流挠了挠鼻子:“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巡猎的崽子归混沌了。 剑首大人多多少少带点心虚。 应星挑起眉头:“你是因为镜流才来仙舟的吗?” “嗯,是的。” 渊明点点头:“也想见见诸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 白珩等人花费了数分钟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期间经历了不少询问。 毕竟也要为了罗浮的安全考虑。 不过,他们也知道对于星神而言,他们的担心纯属多余。 星神亲自出手,仙舟联盟没有生存的可能。 哪怕是帝弓司命出手,也一定会有仙舟被毁灭。 因为帝弓司命觉察到这边的战争也需要时间。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想的清楚的人,所以很快也就没人在乎这些了。 尤其是——他们都不怕死。 那就更没必要在意星神不星神的问题了。 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拘谨,不过仅限于对渊明。 镜流看了看旁边的渊明,凑了过去,小声道:“我以为他们会很难接受。” “想多了。” 渊明小声道:“毕竟能和以前的你成为朋友,他们应该也不害怕星神之类的了。” “喂!” 镜流眉头抽了一下:“在你眼中和我成为朋友是和接触星神同样难度等级的事情吗?” “那我问你,你觉得和我成为朋友困难吗?” “我觉得……还好吧?” 镜流的声音低了一些。 渊明轻笑一声:“那我的答复也是,还好吧?” 镜流低头轻笑。 …… 好,不出意外,又是这样的结果。 渊明叹了口气。 自己是这张桌子上唯一一个不会喝醉的人……神。 白珩还在喝,应星已经醉倒了。 丹枫今天没刹住车,趴在桌子上呢喃着什么。 景元早就倒了,他的酒量是最差的。 酒量第二差呢? 渊明转头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孩。 镜流仰头灌进最后一口酒,看着对面终于倒下的白珩,深吸一口气:“赢了!” 渊明没有笑她奇怪的酒桌对局,只是递上自己的肩膀。 镜流靠了过来。 桌子上有酒水,她不想弄得满脸都是酒——这是她仅剩的思考能力了。 所以她选择向让自己安心的地方倒去。 渊明接住她:“令使还能喝多?” 不用命途力量去稀释酒精,令使确实也能喝多。 末端泛着冰蓝色的发丝坠入他的指间,渊明轻轻揉搓着。 镜流小声呢喃着什么,渊明将脑袋靠近了一些。 “娘……” 听到这么一句,他向后移开了脑袋。 他没兴趣去窥探人家的隐私或者过去——除非她想要告诉他。 不过镜流很快就没再嘟囔了——她睡着了。 渊明叹了口气。 这罗浮的未来五大天才……难不成醉倒之后就要睡在这饭馆里吗? 渊明抬起手,金色的气息泛起,涌入每个人的眉心。 他只负责把人送回家就是。 渊明挥了挥手,那几人连眼睛都没睁开就从椅子上站起,木然地转身走出了屋子。 渊明将镜流抱起,怀里的女孩像小猫一样缩在他怀里。 感受着软滑的肌肤,渊明看向窗外。 明月正好。 按照正常男人逻辑,他应该抱着镜流在街上吹吹晚风,哪怕女孩没醒来,他也能享受这短暂的时刻。 但是渊明没有。 他只用了两秒就将镜流放在了她自己的床上。 暗道一声失礼,渊明将镜流的靴子脱了下来,放在了一旁。 被白袜包裹的小脚颤动两下,似是感受到了凉意,缩进了被子。 小白…… 渊明低头看了一眼。 食盆里的狗粮已经吃完,小白缩成一团睡的正香。 渊明叹了口气,犹豫了几秒,伸手将镜流头发上绑着的缎带解开,又将那个带着个缺口的方形头饰摘掉。 按理来说,睡着的时候有人这样靠近自己,镜流一定会醒。 但是渊明不是人——星神还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理了理雪白而柔顺的过分的长发,渊明咽了咽口水。 那只不安分的小脚丫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被子里溜了出来,一动不动。 那近乎完美的足弓曲线随后又隐没在被子里。 渊明闭上眼睛,终究放弃了伸手去帮她脱袜子的想法。 将被子给她盖好,渊明看了看。 镜流的睡颜安静而柔和,不似平时的冰冷。 “晚安,镜流。” 渊明笑笑,转身离开。 门缓缓闭合,拥护着剑首大人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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