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溪他们还没走到里长家，就看到了一大群人围在距离里长家不远的那棵大柳树下。 想想也是，即便澄清了谣言，估计也没人愿意让她们娘三个进门吧！ “周军家的过来了！” 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喊了一嗓子，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四周散开。 周小溪看到了里长和周老汉父子，还有一位身穿灰色长衫、精神矍铄的老人，看着比祖父年轻十多岁。 她猜想，这位应该就是来作证的大夫了。 稍稍有些意外，原本，周小溪以为医馆最多答应派个学徒过来作证的。 里长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周军家的，你们娘俩到这边来。周胜跟我告状，说村里有人造谣诋毁他儿子周军，好好的人只是生了病，却有人造谣他是被恶鬼附身。因着这个事儿，还大老远的把城里的章大夫给请了来。” 李氏有点迷惑，怎么瞧着这位章大夫跟记忆中的样貌不太一样呢？ 不过自己一向不太擅长认人，再加上这几日自己的心思全放在自家男人身上，根本没怎么注意对方的长相。 应该是自己记错了，二哥那么精明，不可能请错人的。 “章大夫，这会儿人都到齐了，就辛苦您给大家伙好好说道说道，这周军的病到底是咋回事。俺们乡下人大字不识，您多担待，尽量把话说得粗浅些。” 董里长用他略微了解的那点儿城里人的礼数，歪歪扭扭的给章大夫行了个礼。 慢慢捋了捋胡须，略一思索，章大夫向四周团团行了一礼后才开口， “诸位乡亲，鄙人姓章，来自县城的回春堂，是那里的坐馆大夫。行医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虽说老夫跟那皇宫里的御医没法比，但这些年，经老夫之手治好的病人可数以千计，这回春堂的名号在咱们整个县城几乎无人不知。所以大家对老夫的医术大可放心。” 稍作停顿，环顾四周众人，章大夫继续说道， “周军的病，是因头部有淤血，影响了脑髓所致。至于出现淤血的缘由，则是因人而异。因着周军还未满三十，老夫推测是烦劳过度、情志失调以及饮食不当所致。” “周军被恶鬼附身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哦，就是骗人的。” 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章大夫伸出手示意众人先安静。 “他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对大家能造成什么伤害？每天跟他朝夕相处的周家人，不是很正常么？周军还年轻，虽说送去就诊时因着路途遥远，耽误的久了些，但是他醒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大家莫要因为这个荒唐的谣言，就要害死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周小溪欢喜的快要蹦起来，这位章大夫，哦不，应该是章神医，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他们家的吧！ 众人一时沉默不语，然而细看之下，人群中依然有不少人面露不忿。 董里张只能想法子帮着再添一把火，让村里人彻底不敢再闹事。其实他根本不想掺和这事，费心费力，还没啥好处可拿。 可是周胜那个老不死的，拿十年前周长宽的事威胁他。 若是不把这件事给摆平了，周家人万一真去县衙告他，后果不堪设想。 董老汉如此心虚好拿捏，是因为前几年隔壁杨柳村也生出个怪胎，不过那家人口多，村里其他人轻易不敢惹。 请了大夫去看，说是孩子他娘有消渴症，没有及时医治影响了腹中孩子的正常生长所致。 刚听说那会儿董老汉就被吓出一身冷汗，那周长宽家的岂不是也可能…… 他没敢往下细想，槐花村里知道这事的都被他严令威胁过，当年几乎全村的汉子都参与了，一旦出事，大家都跑不掉。 轻咳了几下，董老汉端着里长的架子，拿出以往教训人的口气，对着众人大声训呵斥。 “既然章神医都讲的这么清楚了，大家就赶紧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咱们县太爷可是出了名的清官儿，若是有人敢闹出人命，被官爷拉去砍头，你们可别后悔！” 听到这话，众人顿觉脖颈后隐隐作痛，一个个的缩了脖子。 “这老话说，人吃五谷杂粮，就有私心杂念，难免三灾八难。各位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生病？到那时，也有人造谣你们是邪祟上身可咋办？都烧死么？！” 现场鸦雀无声，董老汉很是满意，于是继续说道： “我看啊，你们就是闲的！这马上就要秋收了，心里都没点儿数么？没有了粮食，饿的你们头昏眼花，我看谁还能起这些个乌七八糟的歪心思！” 环顾四周，就连那些个刺儿头都蔫巴了，董老汉总算安了心。 不过，这老周家如此刁难，完全不顾他里长的身份和颜面，哼，给老子等着！ “大家都散了吧，以后谁要再敢造谣，我就把他赶出槐花村。这点权利，我这个里长还是有的。都听清楚了么？！” 这个时候没人敢当出头鸟。 平日里有不少人家都因为不小心得罪了里长，被穿了好几次小鞋。 纷纷点头应和之后，众人陆陆续续往家走。 事情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周小溪并没有太乐观。 经此一事，他们家在槐花村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未来的麻烦还多着呢，然而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动作利落的跪在了地上，对着章大夫就是三个响头，磕的无比虔诚。 原本她以为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李氏没什么见识，她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人微言轻，最精明的二伯又极有可能临阵倒戈。 破除谣言这事，她只有五成的把握。 谁成想，凭空冒出来个神队友，不单‘业务能力’强，还有一副热心肠。真真是天助我也！ 一旁的李氏也立即跪下，含泪道谢， “章神医，您能出手相助，我们全家人都感激不尽，下辈子小妇人当牛做马来报答您！” 董老汉立即面色不虞，要不是他的威胁压制，光一个大夫能顶个屁用！ 只要自己不同意，他就甭想进这个村。 机灵如周小溪可不会忽略这一层，她赶紧补上， “里长爷爷您今天也辛苦了，我们全家同样对您感恩戴德。我祖父前些时候刚好囤了坛好酒，赶明儿我就给您送来，您老可别嫌弃。” 一听到有酒，董老汉脸上就笑出了褶儿。跟章大夫一起，连连虚扶这对母女，嘴里不停说着‘使不得，使不得’。 慷他人之慨的周小溪一点也不心虚，那酒本来就是过年时周军买给周老汉的。 那老头抠门的很，一次都没舍得拿出来跟小儿子一起喝。 如今家里一贫如洗，是时候让周家其他人放放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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