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华嗔了一眼沈知欢，冲卖布的售货员笑着道：“同志，麻烦你把那粉色的和淡黄的印花布各扯上七尺，白色的泡泡纱再扯上七尺，还有那黑色的平棉和斜纹棉也给我们各扯七尺。” “哦！还得扯上十来尺白棉布。” 闺女大了，里面的汗衫也得重新缝制两件了。 售货员手脚麻利，沈知欢这边才给完钱和票，裁好的布料都放进了李秋华身后的背篓。 接着就是小卫东的大白兔奶糖，家里的油盐姜醋…… 看着一双儿女欢喜的挑选着各类生活用品，李秋华突然就想开了。 她战战兢兢活了半辈子，结果呢？ 儿女跟着她吃糠咽菜，连顿油荤都吃不上。 没有了李秋华的阻挠，沈知欢买东西更加肆无忌惮了。 麦乳精、酥饼、罐头…… 要不是背篓就那么大，沈知欢估计能一直买买买下去。 出了百货大楼，沈知欢领着李秋华、小卫东径直去了国营饭店。 此时正是饭点的当口，国营饭店人特别多，闹哄哄的。 找位置将李秋华、小卫东二人安顿好，沈知欢才朝着柜台走去。 三碗肉丝面和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不多会就上了桌。 红烧肉肥瘦相间，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五花肉。 这年头，肥肉可比瘦肉受欢迎。 肥肉不光能炼油，吃了还顶事，关键炼出了油以后还可以烧菜。 看着面前冒着香气的肉丝面和红烧肉，小卫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赶紧吃吧！待会面坨了就不好吃了。”沈知欢拿筷子将小卫东面前的肉丝面拌匀，又夹了几块红烧肉，往他面前一推。 “嗯！”小卫东高兴的点头，抓起身旁的筷子就划拉起来。 “娘，你也吃！”沈知欢又连着夹了好几筷子红烧肉放到李秋华的碗里。 “娘不喜欢吃，你们多吃……”李秋华将碗里的红烧肉夹起来就要往沈知欢的碗里放。 “娘……”沈知欢直接将自己的碗挪开，“娘，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你以后不用再顾忌我和小卫东，想吃什么就吃，我们又不是吃不起。” 沈知欢一边说一边又连着往李秋华和小卫东碗里各夹了几块红烧肉。 “别光顾娘和东子，你也吃！”李秋华欣慰的点头，从盘子里夹了几块红烧肉放到沈知欢碗里。 “三姐，多吃点！”小卫东也踮起脚夹了块红烧肉放到沈知欢碗里。 “好！我们都多吃。”沈知欢笑着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普普通通一盘红烧肉吃得一家三口无比满足。 放下碗筷，沈知欢又去柜台打包了六个大肉包。 去的时候坐的是牛车，回来的时候没有牛车可以蹭，只能步行。 李秋华和小卫东这两个每天下地干活的主力军还好，沈知欢这个身娇体弱的病秧子可就惨了。 本就没有休息好，今天又在县城里折腾了大半天，这会儿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沈知欢只觉头重脚轻，眼睛都是花的。 一路走走歇歇，沈知欢一家三口回到生产队的时候，太阳都已西斜。 为了不引起村里人的注意，一家三口刻意绕去了山边的小道，结果还是倒霉的碰上了挖野菜下山的李招娣。 李秋华下意识的用手拢了拢背篓上面顶着的野菜，唯恐让李招娣看出了什么破绽。 李招娣那张喇叭嘴，没影的事都能给人说出三分来，要是让她瞧出了什么，要不了半天，生产队甚至是整个磐石村都会被传遍。 “知欢娘，你们一家子这是买了多少好东西到现在才回来？”李招娣瞥了眼李秋华身后的背篓。 “她婶子还真是会说笑，我家要是有钱买好东西，还会觍着脸找她叔借生产队的杂粮面吗？”心头发慌的李秋华硬挤出一丝笑来。 看在李招娣眼里，那就是羞愧难当的表现。 毕竟，整个磐石村能将饥荒拉到生产队的，还真没几家。 是，谁家都有手头紧的时候，可，谁家没个兄弟姐妹、叔伯舅子，随便找谁借一点，也比欠生产队里的强。 借兄弟姐妹、叔伯舅子的，怎么也不会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以沈家这一家子的老弱病残，傻子才会愿意借钱借粮给他们。 也就他家王铁柱心善，愿意借生产队的粮食给他家。 李招娣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累得浑身发软的沈知欢。 “知欢娘，不是我说你，你家知欢也这么大了，也该学着下地干活了，你看村子里这些女娃娃哪一个不是岁就跟着下地扯草挣工分。” 李招娣满脸嫌弃，就差指着沈知欢的额头骂她废物点心了。 沈知欢微微翻了一下白眼。 她家欠生产队的杂粮面又不欠她家的，她担心得着吗？ 李秋华微微变了脸色，“我家知欢身子弱……” “身子弱？”李招娣嗤笑一声，“成天待在屋里日头都不见，身子能好得了才奇怪。” “你让她跟着大伙儿一起下地干个十天半个月，保不齐就……” “娘，你看那是不是高婶子？她家不是住在村北边吗？她去那干嘛？”沈知欢朝着村东头的方向努了努嘴。 李招娣脸一黑。 “知欢娘，我还有事就先回了！”李招娣说完，蹭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那速度堪比光速！ “你呀！”李秋华笑嗔着戳了一下沈知欢的额头。 高秀秀同王铁柱好过的事都过去二十来年了，两人也都有了各自的家庭。 偏偏这李招娣一见到高秀秀就跟乌眼鸡似的。 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特别是高秀秀的男人死了以后，李招娣防高秀秀就跟防贼似的，就怕高秀秀偷摸着去勾搭他家队长。 平日里就是生产队开个会，她也是严防死守，就怕二人死灰复燃，又滚到了一起。 “谁叫她乱嚼舌根的。”沈知欢笑着挽起李秋华的胳膊。 她李招娣能张嘴胡说，她就不能瞎说两句大实话了？ 原主因为体弱性子木讷，经常被同学欺负，学校后面的旧仓库就是她独自舔舐伤口的秘密基地。 那一次，她照例去了，却不小心撞见了王铁柱和高秀秀二人的“全武行”。 照二人那熟练程度…… 没十几二十年的女干情谁信呢？ 也就李招娣那喇叭嘴以为她的防守固若金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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