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丰还在催。</p>
杨桂兰就是不伸手，就这么看着她自家的孙女躺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我被你娘打这么长时间，大妞要有事早没救了……”</p>
边上立马就有人戳穿她：“光你这拖拖拉拉的功夫，都比大丰他娘打你的时间长！”</p>
“赶紧的吧。”</p>
还有人看不过眼，就想着自己搭把手，至少把孩子从地上扶起来吧。</p>
结果刚碰上，小孩突然动了动。</p>
杨桂兰瞬间发现：“大妞醒了，没事了！”</p>
一边喊，一边就一屁股把之前那个要帮忙的人给挤到边上去了。</p>
那人：“嘿你这……”</p>
一片混乱中，陈大妞迷迷糊糊睁开眼。</p>
只觉后脑勺一阵刺痛。</p>
龇牙咧嘴坐起来，环顾了一圈，眼神终于落在杨桂兰身上，迷迷瞪瞪震惊道：“奶，你不是死了吗？”</p>
还没等杨桂兰跳脚呢，又嘀嘀咕咕摸了摸自己脑袋：“我不是也死了吗？”</p>
临近年关，哪怕现在破除封建，也讲究讨个口彩。</p>
什么死不死的。</p>
杨桂兰越是年纪大，越是听不得这些话。</p>
顿时一横眉，就要去揪孙女的耳朵。</p>
哪想到，手都还没碰到陈大妞身上一点皮肤呢，她整个人就跟那被戳了一下的蚌一样，瞬间蜷缩成一团，把脑袋护在胳膊中间。</p>
这姿势，一瞧一个眼熟。</p>
可不就跟乡下那些被男人打的女人保护自己时，一模一样。</p>
这要不是平常被打多了形成的条件反射，谁信？！</p>
瞬间，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杨桂兰。</p>
“大妞她奶，可不能这么打孩子啊……”</p>
杨桂兰觉得自己可真是比窦娥还冤。</p>
“我什么时候打她了！我碰都没碰她！”</p>
杨桂兰给自己辩解，但这会儿，这状态，谁信啊。</p>
气得杨桂兰甩手就在大妞肩上拍了一下：“大妞你自己说，奶打你了没？”</p>
陈大妞这时头才颤颤巍巍从胳膊间伸出来，低着头垂着眸不敢看人，声音细细弱弱恍恍惚惚：“没、没打。”</p>
就这语气。</p>
澄清还不如不澄清。</p>
偏杨桂兰听不出来，还得意地哼了一声，横了周围人一眼：“我就说，我可从来不打小孩！”</p>
表明完自己的清白，又低头嫌弃陈大妞一身脏：“行了，没事就回去做饭，别整天在外面玩儿。”</p>
说完，扭着屁股就往家里走。</p>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着陈大妞的眼神有些同情。</p>
“大妞啊，你奶她……”</p>
想安慰一句什么，但面对陈大妞的细胳膊细腿，和瘦到凹进去的脸颊，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这有了后妈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儿……</p>
最后只能说一句：“以后要是被打了，就找隔壁一宝他奶。”</p>
黄翠喜头上挂了个大队妇女主任的名头，有这种事就该是她来管的。</p>
刚说完，顾丰就瞅了她一眼。</p>
惹得那人平白自己还有些心虚。</p>
顾丰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推着自行车靠近了一点：“大妞，你现在还能走吗，叔带你去一趟卫生站。”</p>
陈大妞还是如刚才一般，垂着睫毛，不看人，慢慢悠悠地摇头：“不用了，丰叔，我没事。”</p>
说着，还走了两步。</p>
稳稳的，一点问题都没有。</p>
说话也不磕巴，脑袋也没出血。</p>
乡下小孩儿，养的也没那么精细。</p>
顾丰点点头，到底还是过去，往小丫头手里塞了几张毛币。</p>
“有不舒服就去卫生站。”</p>
五毛钱在卫生站也能配个老李自制的跌打药膏了。</p>
眼看孩子没事，顾家热闹也没得看了，人一下就散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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