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冷，林雁语身子愈发的不好。</p>
到底是寿数大了，年前闹了一场风寒，之后身子便如同垮了似，整日浑浑噩噩提不起精神。</p>
寿安堂的大丫头香雪，伺候林雁语午睡起身的当口，刘妈妈掀开帘子走了进来。</p>
“老夫人，林家那边来信儿了。”</p>
林雁语呷了一口小丫头子喂来的茶水，稍提了提神，问：“什么事？”</p>
“显圣庵里那位昨儿夜里没了。”</p>
林雁语一愣，那个自私蠢毒的女人竟然在她之前走了。</p>
相较于这个毒妇犯下的弥天大祸，死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轻松了。</p>
但跪着抄再多的经，每天挨再多的刑罚，也挽回不了那些人了。</p>
无辜惨死的镇民，腹中再也睁不开眼的孩儿，为救她与叛军同归于尽的李宴齐，以及负疚自裁的父亲母亲。</p>
林雁语一生中最后悔的事，便是可怜妹妹林燕霞年纪轻轻守寡，孕期以解闷为由，将她接到了身边。</p>
她知道林燕霞从小掐尖要强，事事争第一，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目光。</p>
便是霸占她的衣物，偷戴她的饰品，她也只当妹妹年纪小，让着她点就是了。</p>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林燕霞竟敢趁她孕期，何之元醉酒睡偏房时，穿着她的衣物摸黑上了姐夫的床……</p>
事后，林燕霞哭天抹泪，又理直气壮的要求何府纳她进门时，林雁语才知道，这个妹妹从根上就已经烂透了。</p>
时至今日，她仍记得何之元躲闪的眼神，与婆婆看向她鄙夷的目光。</p>
想到这些老黄历，很少有情绪的林雁语控制不住地猛烈咳嗽起来。</p>
一屋的大小丫鬟登时忙作一团，拍背的拍背，喂茶的喂茶，端痰盂的端痰盂，刘妈妈一边抚着林雁语得胸口，一边迭声安抚。</p>
林雁语平复之后，整个人愈显病态，气弱道：“等大老爷下值了，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吧。毕竟……那也是他的生母。”</p>
“老夫人！”刘妈妈吃惊的抬头，欲言又止。</p>
林雁语知道刘妈妈想说什么，摇头笑了笑。</p>
“秀珍，你当真以为大老爷不知道我并非他生母吗？”</p>
林雁语没有生育能力这件事，在何家虽然三缄其口，却也不是什么秘密。</p>
阖府上下都知何首辅爱妻如命，年轻时上峰赠的妾、圣上赏的美人，虽推辞不了，但除林雁语不便，何之元从未出入过妾室的厢房。</p>
但庶子庶女一个一个相继出生，而林雁语腰肢始终纤细。</p>
何家大爷小时可能不知嫡母非亲母，但随着年岁渐长，丫鬟仆从口中的闲言碎语，以及与嫡母几分相似的长相，不难猜出自己的身世。</p>
估摸着，何家大爷在何之元寿终正寝之后，就已经将自己身世的细枝末节都查的一清二楚了。</p>
可怜林燕霞强撑到现在，就为了等亲儿能将她接回何府，当老封君扬眉吐气呢？</p>
但，怎么可能呢？何大老爷只会做林雁语床前的孝子。</p>
如此的凉薄、心思深沉。像极了何之元。</p>
林雁语这辈子可谓人人称羡，从秀才之妻到一品诰命，夫婿敬她爱她，儿孙满堂，堂前后院，前呼后拥，荣宠一生。</p>
但，她觉得没意思极了。</p>
许是因为白日林府的消息，林雁语梦到李宴齐了。</p>
传闻中的李宴齐是逞凶斗狠的地痞恶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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