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 岁聿崩溃道,“天地良心,我上哪去认识这样一号人物?” 不过他这么一说,岁聿心里也升起几分古怪,仔细回想一下,打解昼和他在烟浦花桥碰见的第一面时,他这人就十分古怪。 从解昼言行之中,岁聿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烟浦花桥,青霭剑灵气乍泄一事,按道理讲他们的思路应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就比如那头牛。 岁聿自诩自己是个不会扯谎的人,当时编造谎言时脸上表情肯定漏洞百出,解昼不可能看不出来。 而且解昼没有仔细搜查过他们,在听完岁聿说的话后,就想将他和别衔月放走…… 也就是说,解昼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在给他放水。 可是为什么呢? 那时候他还没进魔宫呢,解昼是从进入魔宫之后才发觉他和晏回晏微有关系的啊。 难不成他一开始就知道? 岁聿突然出声打断面前二人的商议:“师姐。”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见他时从未易容,有没有可能他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上次我去烟浦花桥找你时,你正在审的那个探子不也是认识我吗?” 晏微蹙紧眉头: “不太可能,解昼可是扎陵城的人,手怎么可能那么长?而且若耶就在苍茫绝域边上,众所周知我是魔尊一党,就算解昼要安插眼线,他爹解誓泓也不会允许,牧天阴疑心很重,没他的吩咐,解誓泓不会轻举妄动。”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岁聿自言自语道。 他发誓自己确确实实不认识解昼这号人物,所以解昼在图谋什么?总不能真是什么狗屁一见如故吧? 晏回握紧手中令牌,道:“既然这样,你当探子一事到此结束,正好本尊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携带昆仑镜碎片的那个女商人,已经进入若耶了,后天便是拍卖会。” 岁聿沉默半晌,咬牙切齿道: “你们不是说不能出苍茫绝域,没办法找到那女商人的消息吗?” 晏微纠正他:“是出去就会被追杀,不是不能出去。” “这次我和晏回出去,就是得到了那女商人进了若耶城的消息,不过她神出鬼没,探子说她的易容术格外高超,一进若耶就跟没了,我们出去之后翻了好一顿也没找到人。” 晏回颇为遗憾道:“只能在拍卖会时等她出现了。” 岁聿问道:“你打算找到她,把碎片买下来?” 晏回微微一笑:“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很有礼貌的人吗?她若主动交出,本尊或许会饶她一命。” 岁聿看他的眼神变了变,晏回理所当然道:“这碎片本来就是我的,哪来还要重新把自己丢失的东西买回来的道理?” 晏微翻了个白眼,拉着岁聿就往外走: “行了你别管他,他霸道惯了,师弟,劳烦你捎个话给解昼,就说……真要彰显诚意,这块令牌不够,后天拍卖会,让他和你一起去。” “届时我和晏回也会去那里,我和晏回会想办法和他单独聊。” 岁聿顿住,担忧道:“到时候不会还有人去追杀你们吧?” 晏微道:“应该不会,后天拍卖会上权贵云集,牧天阴到处招兵买马呢,搅乱拍卖会,得罪了别人对他没好处。” 岁聿要回家时,正好路过厌无心的医馆,医馆照常大门紧闭,岁聿顿住步伐,定定看着那处医馆,他在那里站了一会,最终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门没有锁,医馆内照常一片黑暗,岁聿进门后,医馆内烛火跃起。 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来了。” 厌无心一点也不惊讶,似是知道他会来一样。 岁聿挑眉:“你知道我会来?” “嗯。” “那你也肯定知道我要问什么吧?” 岁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清规仙君魂魄一事,我没有办法给你确切的答案。” 岁聿神色一僵。 “为什么?” 岁聿问他。 厌无心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站到烛光旁边,藏在黑缎后面的眼睛凝视着岁聿,道: “你所询问的事关将来,清规仙君将来的一切事情,我都不清楚。” 这种话让岁聿立马想到繁霜说的“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他拧紧眉头: “你也看不到?你不是预师吗?” 厌无心低下头,道:“临献音是千年来第一个比预师还要厉害的占卜师,她都看不到,何况我。” 岁聿又问:“那我的呢?我的未来你能看到吗?” “你的未来……” 厌无心喃喃,像是陷入了某种状态之中: “你的未来……” —— 他重复念叨了好几遍,像卡顿了一样,直到岁聿试图触碰他,看看他到底怎么了的时候,厌无心非常激烈的动了一下。 岁聿吓得手往回一缩,心有余悸道:“厌先生,你怎么了?” 厌无心摇摇头:“岁聿,你的未来和过去,我都看得到。” 岁聿心脏猛然加速,他立马追问:“是怎样的?” 厌无心偏开头:“我不能说。” 岁聿上前几步,凑的他近了些,烦躁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的看不到,我的不能说,你上次不还直接把他魂魄一事告诉我了吗?为何现在突然什么都不能说了?” 厌无心:“我上次说那件事,是我要做的事情,现在与你交涉中拒绝你的请求,也是我要做的事情。” 岁聿被他这番话搞得稀里糊涂的:“你要做的事情?你是什么颁发任务的npc吗?” 厌无心稍稍蹙眉,似是不解:“任务的……什么?” 岁聿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他糊弄道:“没什么,我是说,为什么还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难不成背后有人指使你该告诉我什么,不该告诉我什么吗?” 厌无心倒是干脆利落:“有。” 岁聿心下一沉:“谁?” 厌无心又沉默了,岁聿无语地看着他: “你,繁霜仙君,魔尊大人,还有我师尊,你们每一个人好像知道点什么,但是每当我追问时,要么不知,要么就是不能说。” 岁聿自言自语道:“每个人都是谜语人。” 这时,门外有人把门敲响,一妇人在门外哭喊道:“医师!我儿子一直腹泻不止,哎呦医师救命啊!” 厌无心径直走上前,路过岁聿时,轻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的路,被定好了,谁都干涉不了,也不能干涉。” 岁聿猛地看向他。 下一瞬,他一眨眼时,人已经又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岁聿不信邪地想往回走,刚走一步,发觉手上很重,他低头看去,发觉自己手上提着好几包药材。 最上面还有一张纸条:“不用来了,就算你严刑逼供,我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而且你也打不过我。” 岁聿攥紧拳头,忍着怒火往回赶。 把他传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扔掉他不管的系统,他身体的白发蓝瞳,从十六岁之后别衔月的疏离,他被抹掉的记忆…… 还有鸦鸣国,天灾和恬棠的关系,这些已经够让岁聿恼火的了,现在厌无心又告诉他,他的路被定好了。 什么路?谁定的?不会是别衔月吧? “岁岁,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别衔月蹲在门口,大老远就看到往这边走的岁聿,他高兴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飞奔上前抱住岁聿。 岁聿踉跄几下,勉强站稳。 说来也奇怪,在别衔月抱住他的那一刻,忽然心中烦闷都少了很多,由阴转晴。 “嗯?” 别衔月将他放开,凑近岁聿,鼻尖贴到他衣服嗅来嗅去。 岁聿见不得他这做派,将他推远:“你干嘛呢?” 别衔月的脸耷拉下来,控诉道:“你出去喝酒了。” 岁聿惊奇:“这你都能闻到?” 别衔月满脑子都是他跟谁去的,去的哪个酒楼,这两天那么长时间都不在家,一共去了得多少次…… 他醋缸翻了,瞬间萎靡下来。 岁聿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询问道:“怎么了?” 别衔月郁闷道:“你和别人出去喝酒。” “昂,然后呢?” 岁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道:“那的饭菜一点也不好吃!也没有小甜品,所以我没给你带。” 别衔月眨了眨眼,突然生气: “我没有说我要吃!” 他转身离去,跑进屋里闭紧了门。 岁聿对别衔月没有往自己屋里跑,而是主动去了一直没睡过,属于他的那间房这件事,感到十分惊奇。 他走进院中,将一包包药材放到桌子上。 这些东西不是厌无心给别衔月开的药,只是一些平常补品,岁聿搞不懂厌无心这个人,他把那一包包的药放好,敲响了别衔月的屋门: “师尊,我有件事想问你。” 别衔月悄悄打开一条门缝,露着一双眼睛:“说。” 岁聿推了推门:“能不能让我进去说?” 别衔月没有用力抵着门,岁聿一推就开了。 这间屋子里许久没人居住过,床褥也没有铺上,榻上早就落满了灰,岁聿扫了一圈都没看到有能落座的地方,索性直接站着道: “你和厌无心认识吗?” 别衔月摇头否认:“不认识。” 他否认的速度奇快,眼睛眨也不眨,一点也不像之前被他猜中时的心虚模样,但岁聿依旧怀疑:“真不认识?” 别衔月扯开话题:“岁岁没有其他的想和师尊解释吗?” 解释? 岁聿脸上露出疑惑神色。 别衔月巴巴地看着他,岁聿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几分委屈,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心道自己出去他也知道啊,前几天不都挺支持,怎么现在突然变了? 别衔月见他始终想不明白,直接上手搂住了岁聿的腰将他抱住。 他的脸庞近在咫尺,岁聿倏地脸红了,小声道:“干什么你……” 别衔月说: “岁岁,你去酒楼了。” 岁聿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他在闹什么别扭。 这是吃醋了? 他解释道:“打探情报时,中途被拖去喝了几杯,人家有夫人。” “哦……” 别衔月听到人家有夫人之后明显放松了许多,但手上力度丝毫没有松懈下来。 岁聿意图扒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现在能把我放开了吧?” 别衔月定定看着他,岁聿贸然撞上他的视线,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手上挣扎的力度也弱下来。 别衔月越靠越近,直到浅浅呼吸弄得岁聿面庞发痒,他轻声说: “岁岁,我们好久没亲过了。” 他只是在很平淡的在陈述这件事,但是在岁聿听来,他言语之间过于直白。 岁聿的脸庞直接红透了,下意识否定道: “不行。” 别衔月装没听见,趁岁聿挣扎时,“啾”一下亲到他的嘴唇上。 岁聿呆住了。 别衔月这时候把他松开,若无其事道: “岁岁,师尊给你做饭,师尊打到一只超级肥的山鸡。” 他非常迅速的退出去,占到便宜的别衔月开心到飞起,岁聿在屋里都能听到他在哼曲子。 岁聿深呼一口气,安慰自己别跟一个傻子计较,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士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岁聿猛地推开门径直走到厨房。 别衔月蹲在地上乐呵呵的生火呢,忽然感觉自己背后一阵冷意袭来,他一顿,僵硬地站起来转身:“岁——” 岁聿没有跟他废话,直接把自己顺手拿过来的一堆药材塞进了别衔月怀里,微笑道: “师尊这几日身体不太好,我给师尊补补。” 天知道别衔月有多讨厌这些药草,上次厌无心给他开的那几味药已经给他留下了非常大的心理阴影。 别衔月苦着脸道:“岁岁……” 岁聿拍拍他的肩膀:“这都是补品,对身体有益。” 别衔月抖着手抱住那堆药材,欲哭无泪,他心想等岁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这堆药扔掉就好了。 别衔月想什么都摆在脸上,岁聿一眼看穿,淡淡道: “师尊晚上还想进屋睡觉的话,最好还是自己熬完之后喝了,不要试图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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