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叫无数镇民心生可怖又隐隐期待着的惊天哭嚎声再次响起。 镇长被人堵在了自家门前。 “天杀的咧!我的姐姐去哪里了~~~~~我的小侄儿去哪里了,你们怎么都不管呀?没人性啦,没天理啦,敢问这世间公道何在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呦——” 一回生二回熟嘛。 阮蔚这回哭的情感充沛多了。 声嘶力竭,情真意切,阮蔚这次还懂得作弊了。 她一边嚎,一边猛猛给自己上道具,碧色灵气悄然凝结成水珠点在她清澈眼眸之下,顺着她姣美面容滚滚落入泥里。 好一幅神女泣珠图。 若是这神女不张嘴,就更好了—— 虽然是大清早。 虽然最近镇上老有人失踪、闹得人心惶惶。 但看乐子的人永远不会少! 阮蔚这一嗓子,镇民们就拎着自家瓜子酥饼出了门,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镇长家团团围住。 “呀,是前天那个哭丧的!” “居然还是他们,我就说这声音很耳熟嘛!她这把好嗓子跟年节时请的戏班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们这次又是什么戏,上次家庭伦理的续集嘛?” “走走走,去看看。” 围观人群越聚越多。 被团团围住的镇长一头雾水,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位……这位仙子,您这是做什么啊?仙子的姐姐是谁,侄儿又是谁?” “我侄儿叫秦罗。” 萧玄同答。 阮蔚张口就把昨晚逼着秦娘娘说出的秦罗母亲的信息复述了一遍,清清楚楚。 镇长浑身一颤,猛地向后缩去,面上是无比惊恐。 果然。 阮蔚给了身后大师兄一个眼神。 萧玄同开始认真的饰演红脸角色。 他本就面若寒霜,加上腰间渡鸦出鞘直指镇长,骇人的紧,“为什么镇上找不到我姐姐的孩子?” “失踪了也没上报,也没说他命牌碎了。说!你们把人藏哪去了?” 镇长怵嚅着,拼命摇头,“没有,秦罗……秦罗他走丢了啊,我们这种小镇子,走丢个把孩子是常有的事,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胡说,走丢了你也没上报找人!” 握瑜,“既不找人,也不说死讯。你是不是徇私枉法,把我侄儿藏起来了!” 她手指一指阮蔚,言辞铿锵:“瞧你们把我姐气成什么样了?” “小心她等会就不活啦。” 阮蔚顺理成章,猛地接茬嚎了一嗓子: “我不活啦~~~~~” 握瑜再将身后缩着面色沉郁的池衿往前一拽,握瑜义正言辞: “给我们看命牌,不然我小弟就气晕了。” 常怀瑾老样子,安心的做一个单纯的复读机,“对,看命牌!” 池衿,“……” 他额间青筋跳动,前世做蓬莱弟子时池衿便自持颜面从不示弱,后来做了魔尊更是将架子高高端起,矜贵冷淡。 实在放不下脸去这样胡搅蛮缠。 昨夜二师姐还贴心的给每人都安排了角色,美其名曰提前熟悉熟悉。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池衿反抗了,但反抗无效。 阮蔚哭着,一面漏过指缝去瞧他,见池衿还是冷着脸不吭声,她抬起一脚就踹。 池衿直接一个趔趄摔倒,阮蔚口中还喊着: “哎呦,给我小弟都气的摔跤了!” 她伸手去扶池衿,附在他耳际阴恻恻的威胁道:“能不能演,别逼我抽你。” 池衿,“……” 可……可恶啊,他长这么大了居然还是会被二师姐的这句威胁吓到。 被踹一脚,人就老实多了。 池衿冷着脸,捂着胸前,干巴巴的念台词,“啊,我心口痛,快要晕倒了。” 围观群众,“……” 这未免也太假了吧。 你有没有必要把观众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啊! 阮蔚,“……” 行吧,池衿也算是努力了。 聊胜于无。 阮蔚甚至觉得救世系统的ai念白都比池衿有感情多了。 但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演的多么让人相信,只需要将秦罗失踪一事闹大就好。 镇长满头汗,“诸位啊,诸位先别急哇,我……你们几位究竟是秦罗的什么人?!” 他忽然转移话题,“秦罗可是孤儿,我们镇上谁人不知他是由秦娘娘抚养长大的,哪里冒的出如几位这般的亲戚来?” 阮蔚抹了把脸,真诚道,“您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呢?” “我是她二姨啊。” 镇长无语,“秦罗哪来的二姨,他母亲明明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女!” “你小心说话,没爹没妈就不能有兄弟姐妹了?”萧玄同正义凛然,“我是他大舅。” 常怀瑾,“我是二舅。” 握瑜,“小姨,我是小姨。” 四人齐刷刷看向池衿,尤其阮蔚,她眼底威逼意味浓厚。 池衿,“……我是秦罗的,小舅……” 最后两字简直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家人整整齐齐。 亲戚大合集,有嘴你就行~ 围观群众,“……” 好一出家庭伦理大剧场,每一个关系都合情合理的莫名其妙哇。 镇长也被他们五个的不要脸震住了,明明知道他们是胡搅蛮缠,但对上萧玄同手中渡鸦,迫于武力威胁,他到底不敢咬死了说不是。 镇长质疑,“你们,你们既然是秦罗的亲人,怎么前十几年不来寻人,等人失踪了才来寻?” 玩受害者有罪论是吧? 非完美受害人是吧? “哎,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阮蔚两手一摊,“你怎么知道我们前十几年没找人,说不定我们找了十几年才找到这儿呢?” 她手指晃了晃,“怀疑人是要讲证据的哦,要不然去找万剑宗嫡传弟子过来吧~” 阮蔚言辞凿凿,似乎万分期盼镇长同意将他二人找来。 镇长? 他心里有鬼,自然是不敢的。 镇长连忙摆手,脸色涨红,“不不不,不必劳烦万剑宗的仙人们。” “你们这是无理取闹!” 萧玄同冷哼一声,“是不是无理取闹你自己清楚。” “你向上报的是镇上青壮年失踪,疑有魔修;而报上去最早的失踪男子还不如秦罗失踪的时间早,身为镇长如此徇私枉法,究竟是何居心?!” “我现在不止怀疑秦罗出了事,我怀疑他们都出了事!” 握瑜添油加醋,“对!你藏着命牌不让大家看,到底是为了瞒着什么?”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天哪,他在说什么?魔修!我们镇子里有魔修?!” “失踪我是有听说,但不是说命牌都好好的吗?镇长!能不能把命牌放出来让大家看看!” “对啊对啊!看看呗,多少让人安心些啊!” “看命牌!命牌!命牌——” 人群骚动,大家激烈的讨论声最终被定格在了命牌上。 毕竟,命牌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所有镇民都害怕着下一个失踪的命运会落到自己身上,大家的关注点只会从自身出发。 当镇长涉及的是大部分人的安全时,这场闹剧就不该只是家庭伦理剧了。 见状,阮蔚轻笑。 很好,事情正如她所想一般顺利发展着—— 哭嚎是为吸引人群。 阮蔚并不觉得只凭借他们几人的口舌就能说服镇长将命牌拿出一观。 只有当人群凝结的足够多,符合集体利益的呼声才能盖过一切反抗的源头,人会偏向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哪怕事情还并未发生。 趋利避害,祸福相依。 - 教书先生的家处在镇上偏僻处。 一间屋子里。 听完全程的陈渊不由得笑了,他笑容清和,眼眸中的光华转流不停,甚是灼目。 陈渊揉了揉身边孩子的头,“先天灵体,果然善察人心。” 这个阮蔚,好生伶俐。 推波助澜,煽风点火,实在惯会借力。 陈渊,“对吗?” “秦罗。” 陈渊感受着秦罗依然凝实的发顶,有些讶异,“灵修还真是擅长修复魂体,你这半妖居然也能凝魂。” 绿裙小孩缩瑟了下,他抬眸看向陈渊,抿着唇不语。 他不答,陈渊也不恼,只是随意瘫坐在了床榻上,轻笑道:“只是……他们自称是你的舅舅,是你的阿姨,我怎么不知你有这么多亲戚——” “那我又是谁呢?秦罗。” 半晌。 秦罗才呐呐喊道: “……小叔。” 陈渊哎了一声,眼中寒光粼粼,声音却柔和,“莫怕,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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