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道： “说来，家里账上的余钱见底了，下个月的银钱……不知大郎何时方便……”</p>
一家人吃穿用度，家丁丫鬟的例钱，迎来送往……考虑到京城的高昂物价，每月也是一笔钱。</p>
尤金花过的是掌心朝上的日子，每个月省吃俭用，生怕超支。</p>
饶是如此，每月向赵都安讨要生活费的时候，仍惴惴不安。</p>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节省，操持一大家子了。</p>
然而这次，大郎并未如以往那般，大骂“败家”，“吃白食”，质问她钱是不是被偷偷花了。</p>
往日暴戾的赵都安先是怔了下，然后心虚地放下碗筷，温声道：</p>
“这次能逃过一劫，花了不少钱打点，等过几日发了俸禄，再予姨娘。恩，我好了，你们慢慢吃。”</p>
说完，他起身离开内堂，尴尬的简直要抠出三室一厅。</p>
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把家里的钱花光了。</p>
“呵，谁能想到我这么大一个反派，竟然穷的拿不出生活费……”</p>
赵都安自嘲，觉得干翻张家兄弟，立功搞钱的行动得抓紧了。</p>
只剩下饭桌旁的母女，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p>
……</p>
晚上，主卧外。</p>
赵盼捧着油灯，推开房门，就看到娘亲正坐在桌边。</p>
美妇人只穿着睡衣，鹅颈低垂，气质温婉。</p>
手中是少女白日穿的裙子，因跌倒时，不慎擦破了洞，此刻正专注缝补。</p>
完成最后一针，用银牙咬断细线，尤金花满意地看着破洞处一朵绣工精巧的桃花，抬起头，朝女儿笑道：</p>
“来试试，好不好看。”</p>
赵盼咬着嘴唇，眸子在灯光下跃动着光，走到母亲身边，放下灯，她心疼地攥住娘亲的手，埋怨道：</p>
“怎么不给下人缝。”</p>
尤金花笑道：“婆子眼神不好，晚上再绣坏了。”</p>
然后愧疚道：</p>
“你这个年纪，原该是添新衣裳的，怪娘省不下钱……只能缝补着穿。”</p>
“娘……”赵盼眼圈红了，心疼道：</p>
“我不要新的，娘你都好久没添衣裳了。”</p>
赵家并不缺钱，赵都安在外吃喝，一顿饭就够她们添一身好行头。</p>
但每月给她们的生活费只勉强够养家，紧巴巴的，少一文钱都要责骂。</p>
堂堂白马监使君的家眷，穷成这样，实属罕见。</p>
尤金花感动不已，娘俩依偎在一起，抱团取暖。</p>
良久，尤金花忽然道：“你大哥今日有些不一样了。”</p>
“他不是我哥，”赵盼板着脸，“想必是被皇帝敲打了，暂时夹起尾巴，迟早还要露出獠牙。”</p>
尤金花语塞，只是长叹一声，她又何尝不是这般猜测？</p>
只是怀有不切实际的盼望。</p>
“没准……娘是说没准……他经过这次的事，变好了呢？男人啊，要磨砺后，才能长大……古人就有浪子回头……”</p>
“我不信，我只知道他欺负我们，从小就欺负！”</p>
“唉……你小的时候，他刚走了亲娘，不喜为娘也应该……”</p>
“别说了，我不想听！”</p>
“好……回屋睡吧。”</p>
门外。</p>
廊柱子后头，赵都安听着屋内的对话结束，以轻功一跃，无声无息，飞到屋顶。</p>
目送赵盼抱着灯远去，他沉默良久，仰头望向京城黑沉沉的夜空中，醒目的某座不知名的高楼，有些走神。</p>
……</p>
夜空如洗，繁星点缀。</p>
大虞京城，坐落于道宗总坛，即“天师府”内，一座高耸的钟楼，外凸的平台上。</p>
星光倏然凝聚，勾勒出一道纤瘦身影。</p>
夜风吹来，对方玄色为底，勾勒金线的术士袍服衣袂飘飘，在袍服一角，还用金线绣着“天师府”的纹章徽记。</p>
正是前天深夜，在白马监附近某座角楼上，目睹赵都安驾车离去的那个神秘术士。</p>
不，若按天师府内的说法，该是“神官”。</p>
此刻，风吹云移，露出灿灿月华，照亮神官的容貌，赫然是一名美貌少女。</p>
肤色白皙，头发微卷，一双眼眸缺乏焦距，目光涣散，显得呆呆的。</p>
气质神秘空灵，若赵都安在这里，大概会联想起哈利波特里的卢娜学姐……</p>
少女神官甫一出现，脚下一个踏空，啊呀一声，笔直坠落楼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爬起。</p>
假装无事发生。</p>
“啊，金简师姐！“</p>
“见过师姐！”</p>
“师姐，您又出去玩了啊？”</p>
“呸，什么叫游玩？师姐是遵天师法旨，夜巡京城，守护一方安宁，防止邪神作祟……”</p>
“啊对对对……太对啦——”</p>
钟楼底下，一群路过的天师府神官纷纷聚拢过来，交口称赞。</p>
名叫金简的少女享受着马屁，目光聚焦，锁定众人：“你们。”</p>
众神官疑惑：“师姐有何吩咐？”</p>
金简顿了顿，缓缓说出下半句：</p>
“谁能与我说说，那个赵都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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