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蜀州密林处 褒可青与元狩帝看着密林远处依稀可见的城镇,俩人停住了脚步,准备在此地稍作休息。 褒可青人就着清水吃了点自昭化城内带出来的干粮,看着元狩帝那张又变回普通人的脸,褒可青就感觉一阵的怪异,即使再普通,元狩帝周身的气质却无法掩盖,褒可青考虑在下一个城镇里采购一顶帷帽,直接遮住他的面容与眼睛。 褒可青拿出自己绘就的九州地理手札翻看了下,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城镇,边将手札放回药箱,边对元狩帝说道:“只要过了这个山林,我们便到了渝州地界”。 元狩帝闻言轻声回应,这一路行来,他已许久没被梦魇缠身了,易怒的情绪也甚少发作,元狩帝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因眼前之人而发生的变化。 突然,元狩帝眼神一凛,跨前一步背对着褒可青,并伸出右手将褒可青拦在身后。 褒可青见状,刚要离开药箱的手瞬间又伸了回去,自药箱内摸出一个圆状空心药丸捏在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内。 “怕是你们走不到下一个州界了!”突然,五条黑影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 元狩帝长身玉立,直直地看向来人,眼神内无一丝波动。 元狩帝身后的褒可青左右张望了下,此处可无悬崖,也无水潭,这一次如何在这五个武林高手中突围而出呢? 然而黑衣人们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各持利剑呈包围之势往此处围拢,元狩帝侧过脑袋向褒可青低声问道:“怕么?” 褒可青依旧盯着那些黑衣人,对元狩帝回道:“莫管我,你已自身难保,如能突围便突围出去,各求多福”。 元狩帝回过头,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突然对于死亡有了向往,如果可以和她一起碧落黄泉,死有何惧! 褒可青听到了他的笑声,侧眸看向他,眼神里有了几许无奈,她无法理解有人对于死亡的渴望。 元狩帝突然身形向前,直接选定一人,擦身而过,左手手掌至对方手腕处,掌心变抓,抓向对方持剑的手腕顺势向下一扭,对方长剑立刻掉落,元狩帝右手探出接住并向对方胸前挥出一剑,不待对方的反应,便旋转周身,向周围刺去。 黑衣人们团团围住元狩帝,向元狩帝发起凶猛的攻击,却不曾想元狩帝剑势如山,黑衣人们一时竟无法靠近。 黑衣人的领头凝神看着元狩帝的一招一式,皱起了眉头,他早先知道元狩帝功力不深,但却不知他如此擅长使剑,剑法非常精妙。 双方在几息之间便过了数招,剑与剑交叉飞舞,互相撞击时发出清脆的“锵锵”声响,元狩帝的剑刃上寒光闪烁,仿佛要划破空气,激烈的打斗声如狂风暴雨般响彻这片空地。 这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也是绝对力量的对决,元狩帝此时如同一位隐世已久的剑客,一招一式有着独特的韵味,然而出手却是狠辣无情,无多余动作,剑剑直戳黑衣人们的要害。 黑衣人的首领见状,高喊了一句:“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们亡,尔等还不速速杀了他!” 黑衣人们闻言,加大了攻击的力度,齐齐向元狩帝刺了过去。 褒可青自元狩帝与黑衣人们缠斗在一起,便立马牵着马儿往身后的一棵大树后躲去,此树虽是没什么作用,但聊胜于无。 褒可青侧过脑袋,心神专注地望去,几息之后见元狩帝剑势缓了下来,褒可青自脖间掏出暗哨,含在唇边正要吹起时,只听“嗖嗖嗖~”的声音自周围树林内飞出十来条黑色身影,褒可青定睛一看,那十来条身影里有小松与之前见过的暗卫首领。 褒可青松了一口气,这下可是有救了,然而褒可青的心尚未落地时,一把利剑突然横在了她的面前。 褒可青低眸看向了身前的利剑,慢慢地侧过脑袋看向来人,却见是之前攻击元狩帝那波人马中的一人,不知何时竟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褒可青扯起嘴角,谄媚地笑了笑,求饶道:“好汉饶命,我只是路过,听到响动好奇观望了下,跟那边打斗的人丝毫无关,大侠切莫乱杀无辜啊”。 “莫说废话,我刚才瞧得分明,你与元狩帝一道赶路。不想死的,跟我来”,黑衣人冷声说道。 看着黑衣人眼中的戾气,褒可青脸上的谄媚之色消失,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子,不再看黑衣人一眼,随着黑衣人推拒的动作往前方空地走去。 褒可青身后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个女子倒是非同寻常,怪不得残暴不仁的元狩帝也会伸手护着。 此时前方的空地上,小松等人已完全控制住了场面,一人一剑架在攻击者的脖子上,而剑下的那些黑衣人双膝跪地,低头不语,场面一时安静异常。 元狩帝持剑转身,看向褒可青之前躲藏的方向,却是眼神一滞,右手瞬时握紧了剑柄。 在元狩帝与暗卫们的视线中,出现的是一个蒙面黑衣人横剑架在褒可青脖子上的场面,那利剑与褒可青的脖子只差分毫。 “元狩帝,是否还记得一个叫昌庆的小太监?”黑衣人双眼直视着元狩帝,寒声问道。黑衣人名为昌吉,家境困难,自兄长昌庆被卖入夏宫作为太监后,昌吉也随后入了宫并被分配到了慈宁宫,由管事安排至太后名下的暗卫处学习刺杀、探查等活计,也再未见过兄长昌庆,直到有一日探听到昌庆被元狩帝一把扔掷到养心殿大柱上而亡的消息。 褒可青一愣,身后之人竟是昌庆的家人,自己未曾察觉到对方的眼睛与记忆中那双眼睛是如此的相似,那是背着外人对自己讲着家中还有一个可爱弟弟时含笑的眼睛。 昌庆已走了好久了,走到自己都以为将他忘了,褒可青低下了眼眸,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怀念与痛苦之色。 元狩帝双眼紧紧地盯着褒可青脖子上的利剑,沉声说道:“放了她,朕不追究你们任何人”。 “哈哈哈~”昌吉闻言大笑了起来,他猜对了,自己剑下的女子竟是元狩帝的心上人,树林里回荡着昌吉的笑声。 几息之后,昌吉眼神如刀地看向元狩帝喊道:“你这个暴君,我的哥哥做错了什么?你要将他虐杀在养心殿内?!” 元狩帝闻言,脑海里回想起那个长相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眼神依旧淡漠地对昌吉说道:“你需要朕做什么?” 昌吉怒气难消,低眸看了看被自己挟持的女子,冷笑了一声说道:“想要她活命,你先给我下跪,我便考虑考虑,否则三息之后她便是一具尸体”。 场中一时万籁俱寂,林中的蝉鸣声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狩帝向后掷出手中的剑,只见利剑瞬时飞向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横插至树干中,利剑的尾部因抛掷的力道而左右摇晃、无法平静。 在暗卫们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元狩帝伸出右手将下身的衣袍撩起,双膝无丝毫犹豫直直地向地面落下。 这个世界如果从未有过褒可青,那自己便浑浑噩噩随心肆意的活着,然而不是,当已有褒可青的世界里再减去褒可青,那是元狩帝无法承受之重。 在场的暗卫无不对此场景惊愕,无法相信自己所见,回神后连忙低头跪地,不敢往场中再看一眼。 此时对面的褒可青缓缓地抬起了眼眸,眼神里再无一丝情绪,右手反身向后摁爆了手中的药丸,左手拇指同时摁住了自己的中冲穴。 “哈哈哈~”昌吉大笑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能见到元狩帝如此狼狈的模样,即使面前跪着的元狩帝依旧一副睥睨天下的气概,昌吉也觉得心中痛快。 褒可青的眼神与元狩帝对上,元狩帝眼神瞬间微拧,日夜相处的时间里,俩人已有了默契,他知道褒可青有了动作,元狩帝看向昌吉等待对方的反应。 而褒可青身后的昌吉笑完,却是眼神一寒,无论元狩帝做什么,他都不会放过眼前的女子,他要元狩帝尝尝失去心上人的滋味,那是何等的痛彻心扉、余生无望,黑衣人坚信这可比杀了元狩帝更能了却自己的仇恨。 昌吉正要挥动右手,却突然感觉脑子一阵得昏沉,右手已无一丝力道,只听“丁零当啷”之声,昌吉的剑落在了地上。 元狩帝旋即飞身上前,将褒可青拉开,反身一脚轻勾地上的利剑,探出一手抓住剑柄便要向昌吉的胸膛刺下。 “住手,那是昌庆的弟弟,别杀他”,褒可青站定连忙喊道。 元狩帝停住了向下推去的剑势,侧过脑袋看向了褒可青,与褒可青明亮的眼神对视,那眼神里有着无法隐藏的哀伤。元狩帝感觉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那是心疼的滋味,眼神微转,第一次回避了褒可青的眼睛。 元狩帝将利剑扔至一旁,负手而立,微微仰头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陆炳,将此人武功废除,放他离去”。 “喏”,暗卫首领陆炳恭敬应道。 “小松,在他身上放置一百两银子”,褒可青转头看向小松,温声说道。一百两银子不多,但也不少,至少保其余生的开销用度。 小松闻言等了几息,未等到元狩帝任何的反应,微微抬头只见元狩帝依旧不看这边一眼,便连忙向褒可青恭敬应道:“喏”。 在夜晚来临之前,一行人打扫了战场,看着时辰已不早,暗卫们往周围搜寻,找到了一处适合栖身的洞穴。 “回禀陛下,刺客们已经招供了”,暗卫首领陆炳上前单膝跪地,低声说道。 此时的元狩帝站在一棵树下,遥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头也不回地出声道:“说”。 “太后与裴瑞派出了多批刺客,这五人中有三人是贤王裴瑞派出的,有两人是太后安排的,均录完口供,除昌吉外,其他四人奴才已处理干净”,暗卫首领陆炳低眸抱拳说道,至于人证,大夏的皇说出的话不会有任何人质疑其真实性。 “知道了”,元狩帝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似月下的一阵清风,不带一丝情感,吹过便没了踪迹。 暗卫首领陆炳见状,悄然退下,不再多说一句。 几步远的褒可青低头默默咀嚼着口中的干粮,对于元狩帝与陆炳的对话好似无任何反应。根据暗卫们传来的消息,五日后贤王裴瑞便要在京都举行摄政大礼,到时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今夜无雨,山洞内较远处的一角偶尔有木柴经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响声,这反而显得山洞内更加的寂静。 洞内仅元狩帝与褒可青两人,暗卫们分散至洞外的各个角落。 元狩帝已然安睡,褒可青却是睡不着觉了,动作轻柔地起身走至山洞口,看着夜空中的那轮皓月,离京都越来越近,褒可青心中有着无法言说的难受与纠结,上一次她拼了命逃离夏宫,这一次却是一路陪着夏宫的主人回去,命运何其有趣。 褒可青转头看向元狩帝,眼神里浮现几缕茫然与彷徨,一路上她反复衡量,除非自己与元狩帝俩人中有一人先死,否则他与她之间必将反复纠缠,终身无法脱离。 褒可青热爱生活,她喜欢花花草草、飞禽走兽,也喜欢世间的柴米油盐、人情冷暖,即便无法融入这个时代人类的运行规则,也不妨碍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美好新奇的一面。 褒可青转身负手看向夜空,生命何其珍贵,她从未想过用死来解脱。 而元狩帝呢?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封建王朝君主,初时不知情为何物,然而一旦醒悟明了自己的内心,凭他那极深的城府与极端的心性,他怎甘愿一人沉沦。 元狩帝与褒可青所求不同,但两人何尝不是一样,对于心之所向,千方百计抓住不放。 元狩帝与褒可青互相将对方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而就是因为太过透彻,两者除初时的正面争执外,后面反而相安无事、一路前行。 劫?难?褒可青不是仙,内心怎会无丝毫杂念。 褒可青望着那皎洁的月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山洞内传来了一丝异样的声音,那是拳头紧握、咬牙切齿的声音,褒可青回眸,转身走至元狩帝的身旁。 俯身看去,只见元狩帝右手紧握,拳头关节处都已发白,这是又陷入了梦魇。 元狩帝是人,他不是无心无情的神,即使他再聪明无双,也无法完全不在意自己多年后又遭到了亲母与亲弟的背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又加之帝王的尊严,元狩帝只能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咽,无法将心中的苦闷对外诉说半句,包括自己心爱之人。 看着元狩帝紧皱的眉头,褒可青似看到了那个多年前六岁的稚儿,在元狩帝的身旁缓缓地坐下,伸出右手默默地轻拍着元狩帝的臂膀,直到元狩帝眉头松开,似有若无地喘了一口气,侧过了脑袋挨着褒可青继续安静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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