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选你”,温初蝶抬眸定定地看向褒可青,柔声说道。 大堂内众人神情各异,随即眼神在褒可青及潘季谦身上来回游移。 “不好意思,潘老板,美人有眼光选了我”,褒可青瞥了眼潘季谦,挑衅意味十足。 随即抬步向高台一侧走去,上了阶梯走至温初蝶的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心朝上递至温初蝶眼前:“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美人,可否带我回房中”。 温初蝶低眸看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掌,又缓缓抬头看向褒可青,将手放进了褒可青的掌心内。 “诶,这个公子爷,你这个一千两零一文还没付呢?”老鸨看着高台上“才子佳人”情深切切的一幕,赶忙打断。 “怕什么?少不了你的,我兄长不是正坐在那处么,你去向他要”,说着便将温初蝶半揽在怀中,两人不再理会众人,直接往楼上房间走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老鸨一阵无语,来到她红袖馆的都号称风流雅士,能这么明目张胆、急切要回房的还是头一个。 转身往那个少年的兄长走去,老鸨低头不敢多瞧,谄媚出声:“这位客官,您瞧这” 元狩帝的双眸依旧落在褒可青的身上,几息之后,站起身向外走去,从头至尾未开口说过一句。此局已成,再留无意。 “诶,诶”,老鸨余光瞥到对方竟是直接往外走去,连声唤道,正要迈步追去,却见身旁一仆役伸出左手,手上握着的正是千两银票。 红袖馆厢房内 温初蝶先踏步而入,褒可青反身将门关上,径直走至房内,在圆凳上坐下,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温婉低眉不语的女子。 见对方一直没有动作,温初蝶向褒可青看去,却见此时这个少年的脸上再无一丝纨绔之气。 “公子,玉芙是在您那么?”温初蝶率先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嗯,三日前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在破庙中上吊自杀”,褒可青眼神平静地看着温初蝶的面色。 “什么?那她可有事?”,温初蝶声音急迫,她本打算让玉芙今后连带着她的那一份活下去,不成想,她已逃出生天,竟还如此想不开。 “我见到她时,尚来得及,已在安全处,你莫担忧。她逃出了青楼,但她的心思还在你的身上,如果有一日你离了阳世,她便也跟着去了”,褒可青解释道。 这两个女子之间不只有主仆情谊,两人相互挂怀,那份情感已超脱生死。 “这可如何是好?”温初蝶顿时泪水涟涟,她现在进退两难,难道连死都不行么。 “那条‘鱼’是谁?”现在一切尚在迷雾之中,褒可青无法给出答案。 “鱼?”温初蝶疑惑地看向褒可青,随即想到了之前的对话,看着对方明亮干净的眼睛,眼捷轻颤:“妾身有一未婚夫,名唤谢文昌,他是一位秀才,妾身家道中落那日,已与他解除了婚约”。 “如何解的婚约?”当时衙役应是直接上门,哪来的时间解约。 “那日文昌得了消息,上门时刚好与州府派出的衙役撞了个面。妾身爹爹此前便非常欣赏文昌,不想他为难,让上门的衙役稍等,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下了解约书,让奴签字,并将其交给了谢文昌”,想到当时文昌双手颤抖着接过解约书,却又不再开口说一句,温初蝶便觉得心痛难忍,双眉微蹙,默默流泪。 是他曾经在月下对自己说:“我谢文昌终其一生只会爱慕一个人,那便是小姐”,那日她主动签了字,而他何尝不是背叛了两人之间的诺言。 闻言,褒可青低眸,想走仕途之人与青楼花魁如何再能有瓜葛,直至今日,对方也无丝毫动静,而温初蝶却是旧情难了。落花尚有意,流水却是无了踪影。 “今后一个月,我照样将钱财付予老鸨,你只需待在此处,莫乱走动”,温初蝶的身份是禁止赎身的,在真相大白之前,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如果查到最后,没有所谓的“真相”,褒可青也已打算出手,眼前这个女子看似柔情似水,却能为婢女以命相搏,本性坚韧勇敢,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高洁的女子碾落成尘。 温初蝶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一切,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少年,只见眼前的少年眉眼漾起笑意,似在告诉自己“莫怕”。 半个时辰后,褒可青推开了厢房,随即抬步而出,站在门口的小松低眸恭敬地跟在其身后。 此时大堂内已无其他人,老鸨站在一侧,看着龟公、仆役收拾着大堂,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去,惊诧出声:“唉哟,公子,这个时辰,你怎么就出来了?” 随即怪异地打量着褒可青,这个男子年纪轻、经验肯定不够,这么快就出了房。如果换作他人,面对那样美貌的女子,各种花样轮番上。 褒可青回视着老鸨,并不理会她眼中的调侃,直接开口:“此后一月,她都是我的人,需要多少钱?” “啊?”老鸨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眼楼上,又看向褒可青,眼珠微转:“既然贵客这么喜欢初蝶,妈妈我呀,也心下欢喜,一日一百两,一月三千两如何?” 这是漫天要价,几两银子便够百姓一年的开销,三千两已是天价。 “给”,落下这一个字,褒可青便抬步向外走去,她治病救人,碰到的富商也不少,自己的小金库里已有不少的钱财。即使不够,作为大夏的皇后,钱财自然不在话下。 身后的小松点头,自钱袋中掏出三千两银票递给了老鸨,看着两人离去,两手抓着这叠银票,老鸨怔愣当场,这是碰上了财神爷不成。 不对,是自己手上抓着一个貔貅,想到这点,老鸨对着一个仆役高声喊道:“你,就你,赶紧去膳房吩咐炖些补品,送至初蝶房内”。 “是”,仆役点头应道,赶忙下去安排。 红袖馆外 “他人呢?”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褒可青出声询问。 “您上楼时,主子爷便回客栈了,金老板见没什么事,也跟着离开了”,小松解释道。 “派一个暗卫去守着温初蝶”,褒可青低声吩咐。 “喏,奴才会去安排”,小松恭敬应道。 “那潘季谦处可安排了人?”本就是挑衅潘季谦,惹恼了他,让他去找靠山而设的局。 “已安排了两名暗卫”,陛下先走一步,趁金子程尚未跟上时,便下了令,此后潘季谦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册。 褒可青微微颔首,抬步向客栈走去。 当夜幕降临时,渤州州府的后门被敲响,一膀大腰圆的人在仆役的带领下来到了州府书房内。 “夜已深,找本府何事?”一个精瘦、儒雅的中年男子坐在上位,皱眉看向来人。 他不喜商贾,从心底看不上潘季谦,但又不得不用到他,两人虚与委蛇,互相利用。 “冒昧来访,鄙人实属不该,然今日那温家大小姐处出了纰漏,鄙人担心有万一”,风流韵事不宜摆在台面上,抓住对方在意的点,才能解决问题。 “温初蝶?”脑海里浮现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子,郑立铭眼眸内无丝毫疼惜之色,开口道:“怎么回事?” “石垒城内出现了两兄弟,跟鄙人抢对方一定要温初蝶,鄙人想着是否有内情,此时距离秋后问斩还有二十多日,万一连累了大人,鄙人实在寝食难安,”,潘季谦声音里尽是担忧之色,好似真为郑立铭着想。 “呵~不要把你那些小心思用在本府身上”,郑立铭对钱财不感兴趣,但对那太极殿内高台上的龙椅甚感兴趣,他为官多年,潘季谦这些手段在他眼里不够看的。 “温家被查抄了,但那封信却是至今下落不明,鄙人是担心温仕演将其交予了其女温初蝶,而今日莫名出现的两人并非常人,鄙人只恐横生事端”,潘季谦语气真诚万分。 “你当本府是那稚子不成?”温初蝶被辗转发卖,全身上下早已被除了个干净,如何会再有蛛丝马迹留下。 看着眼前脸色变得难看的潘季谦,想到对方知晓自己如此多的秘密,眼下不可撕破脸。 郑立铭开口道:“行了,过几日得空,本府去见上一见”。 “是”,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潘季谦自知不可再纠缠下去,便告退离去。 看着书房门关上,郑立铭站起身,在书房内负手来回踱步,眼底杀机顿现。 既然担心有变数,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让牢里那个“至交好友”早日下阴曹地府。而这个潘季谦,等这次见过义渠后,也该送他上路了。 第二日,悦来客栈天字号房内 听完暗卫的陈述,坐在圆桌旁的元狩帝与褒可青对视一眼,还真有天大的冤情。 “信?”褒可青抓着这个关键字,起身走向窗边,看着窗外清晨忙碌的百姓。 “既然他们尚未找到,便还在某个地方”,元狩帝看向褒可青。 “温家被翻个遍,那信不在温家。温家人皆被搜身,那信不在身上。它在何处?”褒可青低喃道。 “应是被藏于某处,一个令温仕演放心,今后可能有机会大白于天下的地方”,元狩帝回应。 看着窗外一个妇人用衣袖擦拭着身旁男子额头上的汗水,褒可青的脑海中响起了温初蝶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下了解约书,让奴签字,并将其交给了谢文昌”。 “去查,温仕演的准女婿谢文昌在何处”,褒可青转身,向暗卫吩咐道。 “喏”,暗卫行礼领命。 房内仅剩褒可青与元狩帝,两两相望,均沉默不语。 现在的局面看似平静无波,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 “此州已由郑立铭治理多年,需从别处调兵,而最近的兵马就在悬壁城内”,元狩帝低眸看向桌上急送而来的捷报,那上面首位第一个名字赫然是“史文艳”。 渤州最大的官便是郑立铭,在水落石出之前,此处的官员谁都不可信。 “事急从权,只能如此了”,褒可青表示赞同。 午时刚过,一辆马车自石垒城出发,往岩泉城而去 。 两日后,岩泉城一处民宅内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小厮赶忙跑去开门,见到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少年站在门口。 “敢问客人是?”小厮出声询问。 “小生名唤谢恋蝶,恰巧与谢兄同姓,此番正是来找谢兄的”,褒可青抱拳行礼。 “哦,少爷正在后院,您请进”,弯身伸出一手示意褒可青进入院中。 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仆役,小厮等仆役进门后,阖上大门,将褒可青两人引至客厅内,上了茶后,对她说了句“稍等”,便向里院跑去。 “少爷,有客上门拜访 ”,小厮跑到了卧房前,停住了脚步,低头向里走去。 “咳咳咳”尚未听到回应,里屋床榻内便是传来了一阵的咳嗽声。 等胸腔内的咳意平息后,谢文昌撑起身子下了榻,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神疲惫。 “来者何人?”谢文昌看向小厮。 “来人名唤谢恋蝶”,小厮心下颇觉奇怪,这个名字对于男子来说,过于女气。 “谢恋蝶恋蝶”,谢文昌喃喃重复着,突然似着了魔般,起身向外走去。 “少爷,少爷”,小厮赶忙跟上扶住,扶着谢文昌走进了客厅内。 “你是?”谢文昌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出声询问。 “我是温小姐的朋友,她让我来拿一样东西”,褒可青坐在厅内,转头看向来人。 “她还好么?”谢文昌内心一时之间千回百转,他以为今生都再无机会与她对话。 “目前尚安”,褒可青如实回复。 “她想要什么东西?”谢文昌右手扶住门沿,嘴唇毫无血色。 “解约书”,褒可青仔细观察着谢文昌的面色,对方竟呈病入膏肓之症。 “解约书?”谢文昌看向对方,突然心生警惕:“既然双方已经解约,恕我不再相陪”,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可是因为那解约书不单单是解约”,看出对方的异样,褒可青及时出声。 已侧过身子的谢文昌缓缓回头,右手紧紧抓向门沿,双眼紧盯着褒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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