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翰文恍若未闻，将写着议案的纸摆在桌上，手指轻敲着桌沿。</p>
何茂才惊讶于高翰文的气定神闲，与郑泌昌对视一眼。</p>
两人眼神交汇，心里却在想，这高翰文竟是这么一个沉得住气的，莫不是心存侥幸？</p>
郑泌昌朗声道：“灾情如火，官仓里赈灾的粮也就够发放三天了。”</p>
“昨天我带人领着高府台到府里各处都看了一遍，进行了一番详谈。”</p>
“要想完成这改稻为桑的任务，咱们必须就得在这几天把议案给落实了。”</p>
“一直议而不决，那就是上负朝廷，下误百姓！”</p>
“高府台也了解了我们的难处，没了异议，既然没有异议，那咱们就在这议案上签字吧。”</p>
“一字不改，如何能签？”高翰文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p>
郑泌昌脸色沉了下来，双眼盯着高翰文：“高府台，可是要再想想，来人，上茶。”</p>
还是昨天的小厮，端着茶盘，盘子里放着八个瓷白茶碗。</p>
递到高翰文前，端起茶碗，底下摆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与芸娘之事，和旁人无关。高翰文！”。</p>
高翰文脸唰的一白！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不由自主看向李青云。</p>
此时坐在大堂末尾的李青云海瑞两人一直在盯着高翰文的神态。</p>
眼看高翰文一开始气定神闲，未受何茂才所胁迫，刚松了一口气，随即上茶之后，高翰文脸色大变，心不由得也跟着提了起来。</p>
“玄卿兄，你说高府台能支撑的住吗？”</p>
李青云啜了一口茶，声音细如蚊呐：“不知道，那就要看高府台自己的了。”</p>
“而且撑不撑得住说不定也不是很重要？”</p>
海瑞有样学样，也喝了一口茶：“此话怎讲？”</p>
“高府台毕竟只是知府，郑何二人敬的是他背后的小阁老，若是真的翻脸，逼急了这二人，高府台短时间内也不能怎么样。”</p>
“那怎么办……”</p>
“别说了，高府台看过来了，咱们给点鼓励。”</p>
两人略微抬起手，握拳，示意高翰文顶住。</p>
高翰文深吸一口气，将茶盘上的纸条一把拿起，脸上露出挣扎之色。</p>
自己的脸面，与百姓的生计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p>
读圣贤书，当明事理，正如阳明先生所言，知行合一，致良知。</p>
他坚定抬起头，将那纸条撕得粉碎：“不用再想了，这议案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签字的。”</p>
话音一落，掷地有声，满堂皆惊。</p>
郑泌昌何茂才两人看着高翰文的举措，大为震惊。</p>
似这般读书人，应该很好拿捏，谁知这高翰文竟全然不如人所想，这般厚脸皮。</p>
两人心中皆是赞叹，厉害，比我们卑鄙。</p>
这样一来，郑泌昌说话也不再客气：“高府台怕是还没了解情况，灾情如火，议案如果还不早做决定，到时候会有多少灾民饿死，辜负了皇上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在座的各位谁担待得起。” 海瑞突然站起身：“敢问中丞大人，你可当真不知道这议案的弊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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