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徐廉熔铸的那四尊青铜跪像，也被我砍毁。”</p>
“虎哥，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活着。”</p>
“虎哥，再见~”</p>
……</p>
元灵八年，二月底。</p>
刚与稚徒过完新年的顾舒城顾老头，便匆匆南下姑苏州。</p>
二月二十七。</p>
春光明媚。</p>
青羊观观主跋山涉水，披星戴月，可算来到淳安县。</p>
于长街漫无目的闲逛时，顾老头忽然听到一阵剧烈咳嗽声，从一家医馆二楼传出。</p>
“掌柜的。”</p>
顾老头走进医馆。</p>
一位古稀之年的老翁迎上前，嗓音含糊不清道：“道长找谁？楼上可有好几位肺痨患者，当心传染。”</p>
“无碍。”</p>
顾老头冲老翁作揖，“贫道道号初一，想向你打听个人。”</p>
“叫啥？”</p>
“季阳。”</p>
“不不不，叫秦风。”</p>
一个时辰后。</p>
背着包袱的顾老头，来到淳安县下辖安宁村。</p>
经由一位村民指路，顾老头来到村尾，于一家黄土小院院门前站定。</p>
这户人家两扇院门上，既没有门神，也没有春联。</p>
这儿，是秦风的家。</p>
秦家秀宁由于肺痨，已死好些年。</p>
秦家秦风作为捉刀人，走南闯北，也不知割下多少盗贼山匪头颅。</p>
所赚取银两，除去日常所需，全捐赠给县上医馆。</p>
“老秦家的孩子是个好人呐，若非他资助，县上几位肺痨患者早像他家秀宁一样，咳血而亡。”</p>
回想起那位老翁言语，顾老头不由长吁短叹。</p>
顾老头没有进院。</p>
只是寻邻家要了半碗浆糊。</p>
从包袱里取出于淳安县刚买的崭新门神、春联，粘贴于秦家院门上。</p>
“秦家秦风和秦家秀宁，于阴间聚首团圆。”</p>
“也算……抚慰人心~”</p>
顾老头转身远去。</p>
明媚春光照在院门上。</p>
照在门神、春联上。</p>
积善之家，极喜庆。</p>
……</p>
……</p>
元灵八年，三月初一。</p>
清平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p>
陈家庄夏氏食肆灶屋内，身材颀长，头戴素白纸莲花的女掌柜，将刚刚切好的面条向着沸水锅内扔去。</p>
毫无征兆。</p>
那团面条忽地凝固在半空。</p>
锅中翻滚着的沸水气泡，萦绕的腾腾热气，皆尽凝固。</p>
风声、雨声，还有前边大堂食客们喧嚣的嘈杂声，戛然消逝。</p>
女掌柜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拧，抓起围巾擦了擦手，来到大堂。</p>
满堂食客，如石像般一动也不动。</p>
有老人保持着抽旱烟的姿势，鼻孔中喷出两道烟柱。</p>
有男人保持着挑面条的姿势，筷子上恍若挂着汤面。</p>
有人双手抱碗喝面汤，脸庞上遍布细密汗珠。</p>
有妇人蹲在食肆屋檐下，给孩子把尿，小鸡儿射出一道晶莹水柱。</p>
女掌柜面无表情，来到几位经常赊账却总也不还的食客面前，解开几人系挂于腰间的钱袋。</p>
“啪啪啪~”</p>
连本带息收账完毕后，再一人赏了一个巴掌。</p>
女掌柜走出食肆，抬头遥望苍天。</p>
穹顶之上。</p>
一团绚烂光芒直坠人间。</p>
“这是……仙君法旨的气息？！”</p>
女掌柜震惊道。</p>
……</p>
陈家庄，黄土院内。</p>
下雨难得休息一天的老黄头，正独自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自斟自饮。</p>
刚刚夹起一片酱牛肉的老头，突然扭头望去。</p>
从天飘落的牛毛细雨凝固在半空。</p>
雨幕中，几只疾飞的麻雀一动也不动。</p>
“哈哈！”</p>
老黄头扔掉筷子。</p>
木筷与牛肉片齐悬空。</p>
来到院中，老头仰首。</p>
两颗浑浊眼眸内，俱是倒映着一片于高天之上，迅疾下坠的璀璨光团。</p>
“仙君法旨，可算等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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