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安音就喜气洋洋地伺候孙福儿起身。 “奴婢说了，您很有福气的。” 这哪是有福气，分明是把她架在炭火上烤。 在宫里，缩着头的也许才能熬到最后。 她没什么大志气，想着自己能活着，最好给自己家里人翻个案，拉扯一把唯一的妹妹，也就可以了。 孙福儿道：“传出去就——” 安音道：“传不出去的。” 屋子里头的事自然是传不出去，但是皇帝把她从毓秀宫拉过来的事，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就是想不让人知道，也是不可能的。 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到底这是皇帝希望人家传的，她也堵不住众人的嘴巴。 孙福儿想了想：“其他人是个什么光景？” 安音道：“外头的消息传不到乾清宫来的。” 这倒也是。 所有孙福儿能知道的消息，都是皇帝愿意让她知道的，不然孙福儿一直不会知道。 孙福儿道：“就这一个来月，除了宫里被清理过以外，还发生什么事儿呢？” 安音道：“没听说别的。就是说宫里那些规矩执行得比往日要更加严了。哦，太皇太后凤体违和，皇帝让娘娘们别每日去请安了。也就是初一、十五去殿外磕个头即可。” 孙福儿问：“其余时间呢？” 安音道：“其余时间都必须在自己宫里待着。就连御花园也不是想去就能去了。一宫主位也得过了午时才能去略逛一下。而且一个去了，下一个就得明天去。” 好吧。规矩一直是很死板的。 但人是活的。 以往御花园，嫔妃们是想去就能去的。 孙福儿道：“那是不是也不能随意串门了。” 安音道：“不能了。按照规矩来。除了那几个节会有宴饮，嫔妃们能见得到。其余时间，嫔妃们都不能见面的。” 哈！宫里嫔妃们虽然多，要是她们连面都见不到，那岂不是想斗都斗不起来了？ 根本连吵嘴的机会都没有嘛！ 孙福儿道：“记得伺候的奴才们除了贴身的两个，其余都会轮换。” 太监宫女虽然是是给了嫔妃们使唤，但归根结底还是皇家的奴才们。 按照规矩，确实是每隔一阵子就会轮换，从一个地方拨到另外一个地方当差，干得活儿还未必是同一种的。 打个比方，孙福儿之前在乐府里头待过，后来就给派去擦欢喜佛，再后来又去了徐选侍那。 不过之前，嫔妃们用得惯的那拨人，内务府是不安排调换的。 这样时间长了，太监宫女对嫔妃们就成了依附关系，自然是要听各自主子的差遣，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但现在，这种情况就变了。 宫女太监们今个是伺候这个主子，明天可能就在别的地方干活。 既然今天算不到明天在哪，就没有必要对一个人忠了。 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规矩上不错，就可以过得下去。 嫔妃们的羽翼便也给剪了大半。 就像是打仗，将军再厉害，手底下没有忠心耿耿的士兵，还打个毛线！ 现在嫔妃们给关在自己宫里，身边的人又都给换掉了，她们就是想作妖也没那么本事了。 外头有点权势的官宦人家都会想方设法在宫里埋暗桩的。 一开始，应该还有人觉得规矩也就是紧这阵子，再加上有暗桩帮衬着，敢去干点什么的。 但估计遇到这类人给发现了，就是狠狠地处置，下场之惨足以震慑其他人。 这是釜底抽薪啊！ 孙福儿原本还想借着皇帝的大旗，再笼络几个得用的太监宫女呢！ 现在看来，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 要她真那么干了，皇帝头一个饶不了她。 讲白了。她的一切，其他嫔妃们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 皇帝可以给她，也可以给别人。就看皇帝心里高兴不高兴罢了。 她可不敢去触皇帝的霉头，那就先这么着。 孙福儿笑道：“罢了。先用膳吧。” 她顿了一下：“如今管后宫的是？” 安音道：“是内务府。陈玉公公挂名坐镇。” 果然是皇帝直接管了。 男主外，女主内。 一般后宫的事，有皇后就交给皇后的。 如今没有皇后，找两个高位嫔妃管一管也是可以的。 但皇帝摒弃了所有嫔妃们，派了自己的人直接上了，眼见着就是对现在的嫔妃们都不放心。 说真的，换谁都不放心。 这都几年了。 嫔妃们也有喜信传出来，但到最后瓜熟蒂落的竟一个都没有。 皇帝如今翻个年也十九岁了。 这个年纪在别人家早就是孩子爹，但满宫的嫔妃愣是没给他生个一男半女。 而他是真有江山要人继承。 所以着急下来，皇帝自己管了，也算情有可原。 孙福儿叹了口气。 皇帝是给逼到什么份上了，啥都不放心，只能自己来。 本来前朝的事情就够多了，还要分心给后头，他一个人忙得过来么？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操心，他也不怕把自己累死。 孙福儿道：“安音，你说的，都是皇上想让我知道的吧！” 她认真地笑了笑。 按理说，这是个蠢问题。 答案是心照不宣的。 但孙福儿还是直接问出口了。 她单刀直入：“我目前的能耐不足以管得下来后宫，能有用的无非是绵延子嗣。皇上是希望我尽快诞育么？” “直接一点，是或者不是？” 皇帝不缺女人。若是为了一响贪欢，他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所以，他肯定是考虑更大的利益。 孙福儿想了想自己。 也就是这个肚子有点用。 到底皇帝选人生孩子，不仅仅看得是他本人的喜好，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生得下来，养得住，还不至于威胁皇帝的地位。 如今世家权柄大。 皇帝肯定是不想让世家出身的嫔妃生个年幼的皇子，让世家继续捏着摆布的。 高门大户现在想的是还是拥立之功，再往后会不会想更多的？ 翻开历史书，不都是这样的。 世家们先把持朝政，干预皇帝的废立，再后来就是取而代之。 所以，皇帝做这些，就是想要扭转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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