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日夜兼程。 陆大奶奶带着人迅速逃离。 他们不敢耽搁。 生怕有追兵。 踏上辽东的那一刻，陆大奶奶把帽锥摘下，丢到了地上。 她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胸中积攒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 自由了！ 总算自由了。 她可以开启真正的新生活！ 这一刻，她不是谁家的女儿，也不是谁家的媳妇。 她和武安侯府没关系了。 和秦国公府也没关系了。 再也不用困于内宅之中，只能看那四四方方的天，为了争夺一些她压根看不上的东西，去和一群无聊的人苦苦缠斗，白白耗费时光。 解脱了！ 她就是她自己。 陆大奶奶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从今往后，我以黄为姓。” 生于天地之间。 行大道。 她的人生突然有了无限的可能。 黄夫人转头看着小儿子。 “你随我姓黄。” “名字改为瑜。” “瑜，美玉也。” “那就表字子玉吧！” 黄瑜道：“好，娘。” 他是次子，本来就属于从属的地位，有哥哥在先，他也不会往前冲。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他娘唯一的儿子，可以大大方方地站出来。 他也想站出来。 黄瑜道：“我们怎么才能拜见得到太后娘娘？” 他口中的太后娘娘指的就是孙福儿。 目前，孙福儿在沈州的皇宫里。 想要拜见她可不容易。 黄夫人不慌不忙：“自然是去宫门外，击鼓求见。” 山不过来，她就过去。 主动求见，才有可能被见。 黄瑜犹豫：“那鼓是给百姓喊冤用的。而且凡是击鼓者，先受一百杖责。” 他想了想：“洪成先生在这做礼部右侍郎，他是我们学堂朱紫阳先生的朋友。儿子这里有先生的推荐信。” 黄瑜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帮先生抄了很多书，他就给我写了一封没有抬头的推荐信。让我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 黄夫人闻言大喜：“好！” 她道：“可这信是给陆愉写的。” 黄瑜道：“当时儿子跟先生说能不能先把被推荐人的名字空着，本本想着万一大哥需要的话，能先紧着大哥用。” “所以儿子只要填上自个的名字，填上抬头就可以了。” “哦，儿子一直临摹的是先生的书法，所以笔锋和他比较相似。添上后，是很难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既如此，那就没有什么了。 黄夫人一行人便一路向北。 沿途看去，辽东确实治理得比关内好多了！ 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 黄夫人道：“辽东确实是兴旺之地。” 原本她还有担忧。 平心而论，就整体实力而言，辽东是几方势力当中起步最弱的。 地盘自然是没有朝廷大，也没有南边的惠宗皇帝大，甚至都抵不上川陕那边冒出来的匪患。 但人家后来者居上，一步步由弱变强。 原来黄夫人只听说辽东的铁骑。 但现在黄夫人看到了整个辽东的社会。 从上到下，欣欣向荣。 黄夫人在人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 辽东当地的百姓眼里是有光的。 他们打心眼里就认为只要努力勤劳，将来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好。 辽东这边的人是为自己去干。 一个个都干得热火朝天的。 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辽东不赢，天理不容。” 黄夫人感叹。 黄瑜道：“儿子一定会在这里好好干的。” 正是缺人的时候。 大把的位置都空着。 哪怕黄瑜的秀才已经不作数，但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肯定会被用起来的。 等到了沈州后，他们就去找洪成。 洪成的宅子不难找，就在皇宫旁边不远的地方。 新生王朝，官员们还没到尽情享受的时候，所以他们居住的宅子也只是比寻常老百姓好那么一点罢了。 黄瑜上前扣门。 门房开了门。 黄瑜恭恭敬敬地递上推荐信。 “学生是朱紫阳先生推荐而来的，这是先生的推荐信。” 门房接了推荐信：“几位先进来休息，我家大人已经上朝去了，一般要到掌灯时分，甚至有时候半夜才能回来。” 洪成绝大多数时候都很忙。 他的府邸只是他歇息的地方。 实在是事情太多，没空啊！ 黄夫人和黄瑜也不着急。 这么多天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日两日。 果然到了次日一早。 下人就请黄夫人和黄瑜到洪成的书房。 洪成已经穿戴整齐朝服。 黄夫人和黄瑜赶紧上前行礼。 洪成记性极好：“陆大奶奶？” 虽然世家大族和清流名士并没有什么往来。 但黄夫人到底当过秦国公府多年的管家奶奶，一直在和各家打交道。而且洪成本人又热衷于与人往来，记性又好，所以确实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黄夫人很坦然。 “洪大人，现如今秦国公府已经给陆大奶奶办了丧事，武安侯府已经派人去吊唁，这世上就已经没有陆大奶奶了。” 很多时候真假并没有那么严格，众人说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众人说这件事情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这和本来的真假并没有什么关系。 “在下是黄夫人。” “旁边是妾身的儿子黄瑜。” 洪成会意，道：“太后娘娘也和从前是毫无瓜葛的。” “记得当年的福嫔娘娘早年应该在秦国公府待过。” “而且也是由秦国公府举荐，直接进入选秀的殿选。” “就是不知道福嫔娘娘跟秦国公府的那些老人们关系如何。”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实际上黄夫人就是陆大奶奶，孙福儿就是太后娘娘。 但双方都改了姓名。 但从前的事还是会影响到现在。 上位者再理性，但内心多少也是讲些感情的。 虽然说不能相认。 但比纯粹的外人总是要客气几分。 若是这两人关系好，洪成愿意给黄夫人一些薄面，但若是关系不好，那就对不起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黄夫人道：“得罪太后娘娘的，大有其人。” “不过事后也都料理了。” 当时的孙福儿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表姑娘。 当时秦国公府也不知道孙福儿在宫里到底会过得如何，能不能待得下去。 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了。 但该给的体面也都给了。 黄夫人想了想：“我等就是一个小人物。” “具体的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也不能算按部就班来的。” “比寻常肯定是要好许多。” “反正当时对福嫔娘娘一直很客气，应该没有什么事的。” 黄夫人已经把所有的和孙福儿有交集的事全部拎出来。 她应该是没有得罪孙福儿的地方。 相反，她还算是在小地方对孙福儿施恩过。 甚至一度想和人联手。 虽然没了下文。 这就很可以了。 洪成心里有数，捏着举荐信：“我回头问问，看看这种情况怎么办。” 有举荐信在手。 一切情况都很顺利。 到底清流之间是互相帮助的，大家算是抱团取暖。 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就算没有黄夫人那一层关系，洪成也是会管这件事的。 现在用人的缺口很多。 黄瑜是朱紫阳教出来的，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洪成塞个人还是轻松的。 这点他很有把握。 除非黄夫人和孙福儿当年有太大的过节，以至于影响到现在。 洪成可不敢赌上位者的宽容。 他是降臣。 天然就比一开始跟着上头打江山的大臣得到的信任少。 所以洪成的行事会更加小心。 他确实想能得到上头更多的信任。 所以才需要亲自过来确认一下这两个旧相识的关系。 不多时，洪成那边就传来消息。 孙福儿愿意见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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