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p>
经过内阁首府刘建的调节之后，后面不管是李东阳还是谢迁都没有太为难朱厚照。</p>
经筵讲官这回讲的内容主要来自《尚书》，意在规劝皇帝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p>
这次朱厚照可是规规矩矩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也没有走神，认真倾听，再也没有给他停下来训斥自己的机会。</p>
文官们这下满意了。</p>
看起来刚才在朝堂上皇帝可能这就是年纪小，看到害死自己皇考的凶手没有得到严惩，故而宣泄情感。</p>
就连被阴了一下的内阁三辅也松了口气，看起来还是自己想多了。</p>
经筵一直搞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午时才结束。</p>
朱厚照按照礼仪规矩赐饭，他也得到了舒展，终于可以回东宫去。</p>
……</p>
司礼监值班房。</p>
司礼监三位大榼坐在黄花梨圈椅里，每张圈椅边上都有一张小矮几，矮几放上一杯茶、几样时令水果，三人身后各自有一个小太监拿着羽扇给他们扇风。</p>
现在只是六月初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却架不住值班房空间不大，空气流动太慢。</p>
“师兄，您觉得咱这位新主子今个儿表现如何？”首榼陈宽问。</p>
陈宽问的是李荣。</p>
陈宽虽为司礼监掌印，但李荣可是成化年间就发迹的太监，而今已经七十六了，老来成精，陈宽虽为首榼，但对李荣还是很尊重。</p>
内阁首辅称为首揆，而司礼监掌印则称为首榼，形成内外对应。</p>
李荣吃了块哈密卫上供的甜瓜，沉吟片刻，“新主子是咱家看着长起来的，聪明伶俐，今天这事咱们还得看长远，说不准。”</p>
王岳哼了一声：“咱家早就说过，刘瑾那八个天天围着主子不是什么好事，把主子都教坏了，我看啊，就得把他们几个打发了才好。”</p>
陈宽和李荣二人对视了一眼，对王岳这句话像是没听到一样。</p>
“不过以后啊，折子批红前除了送两宫外，还是给主子过过目为好。”李荣继续添了一句。</p>
陈宽放下了手里的茶碗，若有所思。</p>
外面一名小太监跑进来，跪在地上，先行礼，然后才开口：“三位老爷，仁寿宫传见！”</p>
三人面面相觑，微微一笑，“备轿！”</p>
……</p>
回东宫的御辇上，朱厚照就开始总结。</p>
朱厚照在平时的工作当中就喜欢总结，在他的理念里，不知道总结的人是很难做大事的。</p>
他把今天这两件事细节开始一条一条的捋。</p>
捋了一遍后，他先对自己做的事分有利与不利两点来分析。</p>
有利的方面：登基第一次上朝，就表现出有强烈的掌权的欲望，让骑墙派看到了希望，让内阁和司礼监甚至文武官员都不敢小瞧他。</p>
不利的方面：过早暴露了自己早慧的事实，甚至敢利用死去的皇帝这张牌来打。表明了自己是个特立独行的皇帝，会引起朝中官员的警觉。官员借着经筵，光明正大的教训自己，就是例子。</p>
分析完有利与不利之后，朱厚照开始总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隐忍。</p>
当然这个忍不是一味的退让，更不能像原历史当中正德皇帝那样，与朝堂官员抗拒。</p>
比如故意拖延上朝时间，把文武官员晾在广场上一两个时辰。或免朝、停止经筵和日讲等。</p>
从中可看出，正德皇帝登基不到一年就与朝臣对抗地很激烈。</p>
但这种方式说实话，有点小孩子气，更像是在发泄怨气。</p>
就比如把朝廷官员晾在广场上，一方面是非常不尊重人，给官员留下把柄，也把骑墙派的官员给冷落了。</p>
别看朝廷的文官好像一块铁板一样，都团结在内阁为首的小团体周边，其实不然。</p>
官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想往上爬，都得把上面那个人拽下来踩死。</p>
有无数只眼睛盯着内阁那三个席位，说句大白话：有很多人太想进步了。</p>
在这种时候，作为暂时大权旁落的皇帝，就应该以妥协为幌子，避免与文官正面对抗，退到别人注意不到自己的地方，像老虎狩猎一样，静静的注视着文官，找出官员之间的缝隙，加以挑拨制衡，一点点增加自己的权威。</p>
而不是一味与朝臣对抗，通过不上朝，与朝臣隔离的方式，来避免被朝廷官员训斥。</p>
与官员分隔太久，只会让他们站在道德上的制高点，指责皇帝不务正业，天天跟一帮太监混在一块。</p>
这种印象一旦加深了，以后就算做出改变，天下人也会认为，你不过是一时兴趣使然，威信会大打折扣。</p>
第二个就是隔绝了那些想亲近皇帝的官员，最后只能让那些骑墙派倒向内阁，跟着他们一起混饭吃。</p>
因为在你身上看不到希望，他们就只能乖乖听从内阁的调度。</p>
从历史来分析也可看出，即便是正德初年，也有像焦芳这种狡猾之徒，想通过太监刘瑾向上爬。</p>
由此可见，朝堂中想进步的官员还是有不少的。</p>
打定了这个主意，朱厚照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p>
在隐忍的过程中分化文官的势力。</p>
还有就是慢慢将刘瑾等人抬上来。</p>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可是要多操作，得让刘瑾等人感受到恩威并施，要不然他们可不会真心服从自己。</p>
正想着在御辇边上的刘瑾谄媚地说道：“主子，咱不去想刚才那些，老奴从宫外找来不少会脚抵和杂耍的班子，咱松快松快！”</p>
“你……”朱厚照刚想反驳，一想不能反对。</p>
至少得先让刘瑾知道自己喜欢玩这套，等文官们想弄死他们的时候，自己站出来保他，他还不对自己感恩戴德？</p>
要不然自己平白给他们恩德，他们不会珍惜。</p>
“好！朕被那些文官搞得正烦着，你弄进来吧！”朱厚照道。</p>
刘瑾暗喜。</p>
东宫后花园。</p>
朱厚照看着传统杂耍，诸如喷火、钻火圈、踩高跷、顶水缸等。</p>
以刘瑾、张永等为首的太监八虎看的是兴致盎然，而朱厚照却兴致缺缺。</p>
无他，现代娱乐项目实在是太多。不客气的说一句，现代人什么没见过？岂会被眼前这些吸引？</p>
不过他还是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看的很开心。</p>
只有这样才能让八虎更有动力诱导自己玩物丧志，才会被外廷大臣痛恨。</p>
到时候外廷大臣才有借口以铲除八虎为抓手，来掌控皇帝。</p>
外廷大臣想搞死内臣，当皇帝的自己才有机会当裁判，更好拿捏这群太监。</p>
所以他得装。 未时末，慈宁宫那边传唤，朱厚照站起疲倦的身躯，向着慈宁宫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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