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把他当做皇帝，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了争取利益的筹码。</p>
要是还是原来历史上那个正德皇帝，估计早就在在这一轮接一轮的攻击之下厌倦了朝堂，然后一味沉浸在西苑吃喝玩乐当中。</p>
但是如今来的是朱厚照，他不再是那个小小年纪就当皇帝的正德皇帝，而是饱经职场磨练的打工人。</p>
在职场上各种抗压能力，对于打工人来讲，那是一个不得不去面对的折磨。</p>
但是如今对于朱厚照来讲，则是难能可贵的经验。</p>
他没有因为后宫张氏和两个舅舅不停的轮番洗脑而焦躁，没有因为朝堂之上每个人都希望他表态的迫切而发愁。</p>
反倒是作为第三方当事人在边上冷眼旁观。</p>
因为他发现不管是后宫还是外朝，每一个人似乎都在扮演着不一样的角色。</p>
不管是与盐引有没有关系的人，他们都在有意的或无意的参与到这次的竞争当中来。</p>
先说西北那一派杨一清跟韩文，这两个老家伙他们是绝对干练之臣，但是他们的态度，他们的行为却已经足够表明，他们是想要恢复纳粮制度的。</p>
鱼台岭之战的胜与败，或许都是角逐。</p>
至于那死伤的百姓将士，于他们而言就只不过是棋子而已。</p>
另外一派的东南豪绅以及两淮盐商们，也在用他们的办法裹挟着，本来不愿意参与进其中的某些官员的意见。</p>
就比如他们的代言人言官跑去核查鱼台岭之战的情况之时，就以要弹劾那一万多金军中的权贵子弟为要挟，迫使在京城当关的这些父亲们必须得站出来为东南豪绅说话。</p>
而他们是怎么做的呢？朱厚照也摸清楚了这其中的脉络。</p>
原来在后期的明军军中有一条令人啼笑皆非的规定，那就是有三次冲锋表现的，就会被记作一次功劳。</p>
原本这是为了鼓励将士们奋勇杀敌，但是到后来居然变成了将军们用于牟利的工具。</p>
金军此时那都是被那些权贵子弟滥竽充数。</p>
某些个权贵将自家游手好闲的子弟安排进京军当中，占一个百户、千户、佥事的职位，白拿一份俸禄，今后还可以当做上升的通道。</p>
一旦遇到了打仗怎么办呢？</p>
就通过贿赂边境的将军们，把他们的名字记录在立功的名单当中。</p>
那如何做到自洽呢？</p>
这条冲锋三次就可以记一次功劳的规定，就成为了突破口，也是他们买卖交易的物品。</p>
所以在边境普通士兵即便你冲锋陷阵，当先登死士，第一个登上墙头，你都没有办法被记功劳。</p>
反而是那些在后边，什么都不用干，只跟着去打扫战场的权贵子弟，他们的名字顶替掉了那些真正冲锋陷阵的普通将士的名字。</p>
于是言官们便拿着这份名单要挟京城的达官贵人，你们替东南豪生说话，要不然的话，看到没有，我们调查的情况，发现你的儿子在这一次打仗当中，不仅没有冲锋陷阵，反而当了逃兵。</p>
甚至翻旧账，以前你儿子记录的那些军功都是假的，都是你们贿赂的。</p>
至于你们贿赂的是谁，那就是死掉的那两个游击将军。</p>
反正死无对证，你们怎么办？</p>
于是那些原本不想参与到其中的京城高官们，就被迫的发表了不属于自己的意见。</p>
所以现在的朝堂就非常的热闹，热闹到每天都有几十份的奏章，摆在内阁的案头。</p>
而这个时候的内阁呢，一下就变得没有办法处理这些事情了。</p>
每次都将这些个奏章，批上自己简明扼要的话术，也就是票拟，贴在奏章上面。</p>
而司礼监这时候呢怎么办？</p>
他们也不敢表态。</p>
甚至已经有外面的官员渗透到司礼监了。</p>
就比如这个李荣，别看他老啊，跟萧敬一样都是老资格的，但是收贿赂等等，他一样都没少。</p>
尤其是八虎当中的高凤，跟李荣有师徒关系，所以这个李荣就通过高凤，每次都能够了解到朱厚照在西苑和后宫当中的情况。</p>
就很容易就知道，如今的朱厚照正在经受着难以想的折磨。</p>
三天两头就会被太后叫到慈宁宫去训斥。</p>
虽然不知道训斥的话语是什么，但是可以看出这个次数是非常频繁的。</p>
每次从慈宁宫回来，朱厚照都要到西院去骑马射箭来发泄，都要斗鸡遛狗来排解。</p>
正因为知道了这些情况之后，李荣与外边那些权贵们才能一次又一次的掌握朱厚照的行动。</p>
才能知道此刻的朱厚照依旧在坚持，依旧没有点头。</p>
于是司礼监也不点头，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了朱厚照。</p>
所以就形成了一个非常可笑的平衡。</p>
原本不管是内阁还是司礼监都把朱厚照当做个小孩子，随便糊弄。</p>
但是这个时候却把朱厚照当做了一个举足轻重的砝码。</p>
他们很清楚，朱厚照的态度向着哪一边，哪一边就会增加重量。</p>
于是谁也不让着谁，两派相争，让朱厚照夹在其中反倒有了可以裁量的权力。</p>
于是朱厚照采用拖字诀。</p>
在张氏和二张面前，他唯唯诺诺一样不表态，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不做、不干活。</p>
回到东宫之后，立刻就去西苑骑马射箭。</p>
其实这一切都是表象，他躲在暗地里通过萧敬，还有自己现在正在慢慢通过刘瑾拉拢过来的那些太监宫女，替自己收集消息。</p>
与此同时，他还在暗中默默观察观察中那些官员到底是什么态度？</p>
历史中的正德皇帝他是一味的逃避，不去面对。</p>
但如今的朱厚照可不是，他像蛰伏在暗处的猛虎默默观察，既然你们两派想把我当做一个砝码来用，那朕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千斤重担，让你们抬不起来。</p>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终于迎来了一次御前会议。</p>
这一次的御前会议，可是两派第一次正面交锋，那将会相当精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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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1：……并冲锋破敌三次当先之例以闻，臣等窃惟赏罚人君之大柄，近者将官假冲锋破敌三次当先之名，以幸功掩罪……——《明武宗实录卷之十一》</p>
注解2：户部言山西属郡灾伤重大流移相属，弘治十八年应输大同军饷银四十万两无从催督，已借支本布政司银十五万两代输，而边储尚缺，请运太仓银二十万往济之，而以河东运司盐课百万引易银补太仓之数，其因灾而负者暂且停徵以苏民困，俟丰年计处从之——《明武宗实录卷之十》</p>
注解3：……一曰抑权幸，谓太监高凤恃宠弄权交通李荣，引进商人谭景清固欲买补革退残盐……——《明武宗实录卷之十一》</p>
注解4：户部尚书韩文等言，各边支费浩繁，粮草年例等银接济不前，无从处置，惟遣官卖盐一策庶几少纾目前之急而……人谭景清等假托国戚名目买补残盐图规厚利，虽经多官论奏不为停止，将来徇私夹带谁敢盘诘——《明武宗实录卷之八》</p>
注解5：巡抚陕西左副都御史杨一清奏，境内灾伤西安一郡为甚，而其财赋供亿实当一省之半，兹郡告荒，虽他郡大熟不足补助。况延庆边郡亦复有灾，他郡稍登仅能自给，万一套虏出，麦不登赈济转输两无所赖，仓皇狼狈何可胜言？……户部集廷臣议，谓一清所请其一欲发内帑银及开中淮浙等处盐引，则宜先输太仓银二十万两付之，而长芦两淮存积盐课，以商人谭景清等罔利坏法各商阻滞宜暂停买补……——《明武宗实录卷之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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