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嵘刚回东宫，还没来得及将她回府后的事说给特意早些回来的顾宸，外面守着的小丫鬟便恭敬地禀道：“太子、太子妃，孙公公来了。” 沈嵘和顾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请。”顾宸淡声道。 门外的小丫鬟低应了一声就去找孙公公回话。 “阿嵘，是阿峥没将王院判那边疏通好吗？”顾宸剑眉微蹙，低垂的瑞凤眼中满是惊疑。 不该啊。 阿峥做事素来周到，不至于会弄出这么大的纰漏啊。 沈嵘摇头，黛眉轻蹙。 “我也不知道，但……但我在安国公府遇见王院判的时候，他似乎并无同咱们为敌的打算。” “嗯，先看看孙公公要来干什么吧。”顾宸软了声音，柔声安抚道。 沈嵘颔首。 孙公公在小宫婢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见他满脸堆笑，眸中隐隐带着几分谄媚，顾宸和沈嵘悬着的心便落到了实处。 可更深的疑惑也接踵而来。 孙公公为何会突然对他们两人笑脸相迎？ “奴才是来给太子妃送赏赐的！”似是看懂了顾宸和沈嵘的疑惑，孙公公掐着嗓子笑着道明了来意。 沈嵘轻笑，温声道：“公公辛苦了。” “太子妃言重了！”孙公公赶忙推脱。 随后他便指着身后小太监小心翼翼捧着的两个盒子说：“陛下知道太子妃殿下爱对弈，便特意让奴才将云国前些时日送来的玲珑暖玉棋子给您送来。” “这棋子触手生温，即便是在最冷的下雪天也毫不冰手。” “陛下心里一直记挂着您才会将如此珍贵的棋子赏给您呢。” 沈嵘听懂了孙公公话中的深意，她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那本宫可得好好将这暖玉棋子给收好了！” 孙公公笑了笑，正色道：“安国公夫人到底年岁大了，有些病痛也是正常的，您也不必太过伤心。” 沈嵘眸光微动。 她皇舅这是怕她因为她祖母病重而难过才让孙公公将玲珑暖玉棋子给她送来的？ “嗯，本宫明白。”她扯唇，勉强笑了笑。 孙公公又宽慰了她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待孙公公走远，顾宸便将孙公公送来的盒子打开。 他伸手捏了一枚白子，“嗯，的确是触手生温。” 说着话，他便将其递给了沈嵘。 “父皇他……还是将你当作外甥女来疼的。” 沈嵘捏着棋子的手指稍稍用力，随即便将棋子扔回了盒子里。 “是，在不触及权势争端的时候，他还是有几分疼爱晚辈的。” 她扯唇，露出一抹苦笑。 她现在对她那位皇舅的感情是真的很复杂。 哪怕重活一世，她还是无法完全看透他的心思。 顾宸敛目，冷嗤一声。 “他能有几分真心实意？不过是怕死了无颜面对皇姑，才会在这么微末小事上来彰显他对你的宠爱。” 说着话，他的面上便浮现了几分嘲讽。 他父皇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 沈嵘轻笑，笑得越发苦涩凄凉。 她皇舅，的确如他所言。 即便她现在已经意识到她皇舅对顾宸的打压是为了磨砺他，但她还是不能理解她皇舅在前世所做的那些事。 好多次，顾宸都险些被逼上绝路。 而她，亦是举步维艰。 他们夫妻俩时常在寂静的深夜抱在一起诉说心中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无措。 那时候，他们是真的陷入了深深地绝望当中。 他们每日都在不停地思索自己和孩子还能不能活下去。 “好了，我们还是继续说我回府后的事吧。”她垂眸，岔开了话题。 顾宸也懒得再提庆帝，笑着点头：“好。” 等听完沈嵘的讲述后，他又陷入了沉默。 “皇后是给姚氏许了怎样的好处？”他很是不解。 自从他皇姑薨逝后，被安国公偏爱的蔡氏和被老夫人偏爱的姚氏便成为了安国公府后宅最为体面尊贵的两个女人。 甚至于，在孝道的影响下，姚姨娘除了没得到掌家权利外处处都能压过蔡姨娘一头。 “好处？即便是皇后不给她好处，她也乐得帮皇后污蔑我母亲。”沈嵘冷笑。 “哦？”顾宸挑眉。 “当年，父亲的婚事迟迟未定就是因为祖母和父亲在他妻子的人选上有很大的分歧。 祖母怜惜生母早逝，亲爹不疼的姚氏，想聘她为媳，而父亲则一心想娶他心悦的蔡氏。 姚氏和蔡氏的家底都不如沈家厚，于父亲并无多少帮助，所以族里的长辈便干脆不再管这件事。 祖母和父亲争执不下，皇祖父却突然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沈嵘眉眼低垂，缓缓将她所知道的陈年旧事都讲了出来。 顾宸的凤眸中掠过一丝惊讶。 “竟是这样？那……那姚氏约莫是恨极了皇姑。” “对，姚氏恨极了母亲。 所以她才拒绝了祖母为她寻的好亲事，非要说自己心悦我父亲，哭着闹着要给父亲做妾。” 说到这，沈嵘低垂的眸中便闪过一丝不屑。 “她哪里是爱父亲？她分明是爱极了安国公府的富贵！” 姚氏贪财，自打她被准许进门后便一个劲的讨要名贵首饰和字画。 所幸，她父亲很快便察觉到，狠狠地斥责了姚氏一通。 不然，富贵至极的安国公府迟早都得被其搬空。 顾宸扶额。 他隐约记得，那会儿好像是老夫人以死相逼，让安国公松口纳了姚氏的。 “说起来，你祖母也是糊涂，哪有让自家亲表妹来做妾的？” “可不是吗？自她进门后，父亲便被御史们参了很多次。 好在皇祖父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沈嵘也很是无奈。 她祖母一遇上姚氏便会丧失理智。 当年是，现在还是。 好在姚氏这次算是彻底倒了。 不然，她还得担心姚氏会不会再挑唆着她祖母干蠢事。 “她如今这般，安国公府也算是清净了些。”顾宸淡声道。 语罢，他便和抱有同样心思的沈嵘相视一笑。 “你让阿姝掌家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还是劝阿峥早些娶个能干的贵女吧。”顾宸收了笑，颇为认真地提议。 沈嵘的笑容霎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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