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石慌忙摆手，“我的意思是，孤男寡女，接触多了不好。” 凌族老说：“行了，小石，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清楚你的为人，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凌族老又说：“这样吧，我让我孙女去接触叶凝川，我孙女今年十三岁，性子活泼，跟个小太阳似的，一定可以和叶凝川成为好朋友。” 另一名族老道：“神仙的意思是关照叶凝川，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么关照？我建议再派一个热心肠的大婶，照顾叶凝川的饮食起居……” “没错，我们要遵从神灵的旨意，把叶凝川养得白白胖胖的！” 洛明月：？ 她只是让人关照，可没说过“白白胖胖”。 不过在村民们心目中，关照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吃饱穿暖、幸福躺平，最好再养胖些，看着有福气。 有人询问道：“对了，那叶凝川的家眷该怎么处理？” 凌族老说：“家眷不用管，神仙垂怜的是叶凝川，而不是她的家眷。” “嗯，另外，这群难民们……怎么安置？” 天柳村最多能空出几间房子来，但问题是，难民的数量太多了。 如果让难民们进入天柳村，万一双方相处不融洽怎么办？ 万一这群难民们的人品不好怎么办？ 很多村民，不愿意让陌生人进村。 就连族老们，也无法替全村人做决定。 于是，众人把目光投向了柳大石。 “大石，要不你……问一问仙人的想法？” “好。” 柳大石抬起头，凝望天空。 洛明月道：“我知道你们不熟悉这群陌生人，不用让他们进村。” 闻言，柳大石松了口气，他还真怕仙人同情心泛滥，把所有的难民都给接纳到天柳村，信徒们虽然会遵照仙人的旨意行事，但大家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接济陌生人。 洛明月道：“你问问这些难民们中，有没有人能看到我。” 柳大石走到人群中，命令道：“你们都抬起头，看看天空中有什么。” 难民们神色迷茫，“天上有太阳。” “还有白云……” “除此之外，没别的了吧？” 叶凝川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柳大石走过来，温声说道：“姑娘，把你的头发整理一下，把眼睛露出来。” 叶凝川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仓惶低下头，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 柳大石愣了愣，“叶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叶凝川依旧抱着脑袋不说话。 柳小石道：“哥，她胆子比较小，你别吓到她。” 柳大石无言以对，他觉得自己刚才已经够温柔了，没想到这丫头的胆子这么小。 洛明月说：“算了，大石，让这群难民们自己在村子里外面休息吧，至于那些碗筷餐具……” 柳大石接话道：“我们刚才提供的，都是各家平日里待客用的碗筷，家里还剩着一些，我再给拿出来点？” 洛明月说：“不用了，我是担心你们自己家的碗筷不够用……刚才提供给难民的碗筷，就当是我买了，你问一问村民们需要什么，我可以给大家提供。” “好的。”柳大石转身去跟族老们商量意见。 凌族老说：“仙人慈悲心肠，赏赐我们水源，而我们只是提供一些碗筷，怎么好意思向仙人索要报酬？” “况且，生存不易，我们也想帮助难民们，那些碗筷就当是我们无偿赠予的吧。” 村民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见状，洛明月道：“既然这样，我给你们集体降一场雨如何？” 柳大石将这话转达给所有人，村民们欢喜不已，纷纷回家呼叫自己的亲朋好友，赶紧把院子里风干的肉条都收起来，尽管村子里现在不缺饮用水，但大家已经好久没有淋过雨了，一个个都非常开心。 至于难民们，则是将信将疑： “下雨？老天爷真的会下雨吗？” “不可能，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从来没有遇到过下雨天，处处干旱……” “对啊，连泉水都枯竭了，而且，你怎么知道天上会下雨？难道老天爷降雨，还要先通知你一声吗？” “你叫柳大石对不对？老夫是一名郎中，看在你今天给我们提供稀饭的份上，老夫免费给你把脉诊治，帮你治治脑子，老夫发现你一直在对着天上自言自语，趁着你还年轻，要赶紧医治……” 柳大石黑了脸，“我没病。” 叶仁义则是说：“柳大石，你们村的人说话不算话，刚才那个老人告诉我，只要我讲出自己的家里情况，他就给我肉条，可等我说完之后，他什么都没给，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柳大石直接亮出了拳头，“再废话就捣死你。” 叶仁义不说话了，内心对天柳村的印象变得糟糕起来。 洛明月拿着浇花用的工具，开始给天柳村降雨。 “下雨啦！” 小人们手舞足蹈，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淋成落汤鸡，有的小孩子还试图追逐雨水，洛明月一只手拿着一个花洒，转着圈浇水，顺便把难民们也浇一浇。 “还真的下雨了！” “多谢老天爷，我们有水喝了！” 难民们喜极而泣，赶紧拿着手里的碗来承接雨水，接满便咕嘟咕嘟喝掉。 “等等，这雨水……怎么还带点温度？” “感觉像温泉水。” “柳大石，你是神仙吗？为什么你说下雨，天上就真的下雨了？” 柳大石一听，板着脸道：“别乱说话，我可不是神仙，我只是神仙的信徒。我们村子名叫天柳村，村子里有一位守护神，名为明月仙人。” 叶仁义问道：“守护神在哪里？我们可以去拜一拜吗？我很诚心的。” 柳大石瞥了他一眼，说：“仙人不在村子里，她在天上守护着我们，这场雨就是仙人下的，你要拜，直接朝着天上拜就行了。” 叶仁义想到柳大石经常对着天空喃喃自语，于是便仰起头，任由雨水落在自己的脸上，他认真祈祷着，“明月仙人在上，请您赏赐给我们一个水井……不，赏赐给我家一片湖吧！我想耕种庄稼，这样就能养活我的媳妇和孩子了，如果我能拥有一片湖，以后我就是您最虔诚、最忠实的信徒……哦不，我给您当走狗都可以……” 有不少难民都学着叶仁义的样子，对着天空许愿。 叶凝川坐在地上，一边用碗接水，一边安静地喝着。 柳小石在雨里尽情地奔跑了一圈，最后跑到了叶凝川的身边，说道：“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让你吃饱喝好，我们村子里不缺肉，但是你们饿了太久，刚开始就只能吃点清淡的。” 叶凝川没有理会柳小石，她的头发被淋湿后，变成一缕一缕的，往下滴答着水珠，潮湿的刘海已经没办法完美遮挡她瞳孔的颜色，叶凝川干脆闭着眼睛喝水。 柳小石也不介意，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总喜欢往叶凝川的身边凑。 就在这时，叶凝川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捏住了。 洛明月结束降雨，把叶凝川放到了自己的掌心。 难民们目瞪口呆。 “凝川姐姐，飞起来了？” “相公，我好害怕，难道叶凝川其实是妖怪？”渠小花躲到了叶仁义的怀里，瑟瑟发抖。 叶仁义道：“不可能……” “爹爹，我也想飞，你让叶凝川带着我飞！”叶壮实嚷嚷道，他压根不想喊姐姐，而是直呼叶凝川的名字。 叶仁义皱眉道：“你小声点，出门在外，不能像在家里那样任性。” 此刻，叶凝川的手里还端着一碗水，她低垂着头，不敢睁眼。 洛明月道：“其实你能看见我，也能听到我的说话声，对不对？” 叶凝川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吟，若不是洛明月听力好，根本听不见。 洛明月又问：“你是觉醒者，是吗？” 叶凝川再次点头，她犹豫了一会儿，抬起自己的脸，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瞳孔的颜色逐渐转变，起初是充满勃勃生机的翠绿，接着便转为黄绿，犹如深秋枯叶，这两种颜色循环出现，不断变化，格外奇异。 叶凝川抿唇，看上去有几分拘谨。 她的模样很清秀，俏丽的眉眼，尖尖的下巴，是个身材娇小玲珑的美人。 洛明月问：“你是哪种觉醒者？” 叶凝川好像很缺乏安全感，她又重新低下头，小声道：“我是【通命师】，能够将别人的命，跟我自己的命连在一起。” “当我觉醒成为【通命师】之后，我的脑海中自动出现了一份传承记忆，这份记忆告诉我，如何才能拯救别人，如何才能变强。” 说完，发现洛明月没动静，叶凝川继续解释道：“以前，我没有动用过自己的能力，直到我们村的村民们集体逃荒，可是粮食不够，不少村民在逃荒路上濒临饿死，我很难过，我不想让他们死，于是，每当有人快饿死的时候，我就会把对方的命，跟我的命连在一起。” “这样，只要我活着，大家就活着。” “哪怕他们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后来，越来越多的村民，偷偷把食物给了我，与我共享生命。” “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他们的思维会变得迟缓而僵硬，但只要填饱肚子，他们就会恢复活力。” “此外，我还可以通过思想，给他们传递消息，让他们听我的话。” “不过……【通命师】也有缺点。” “【通命师】，连通的是命，而我这条命，是父母给的，我的生母已经死去，但父亲还活着，所以，从我成为【通命师】的这一刻起，我将无法违背父亲的意愿，不论他说什么，也都会无条件听从。父亲娶了新的妻子，这名妻子成为我名义上的母亲，我可以不听继母的话，但我受到【通命师】规则束缚，不能说她的坏话，除非父亲休了她。” 洛明月问：“如果你父亲让你去死，你也会去吗？” 叶凝川摇头道：“不会的，我修的是命，听话的前提是不伤害自己的命。” 洛明月道：“可我听说你家里人之前给你安排了一场婚事，你不愿意嫁，拒绝了。” 叶凝川的语气毫无波澜道：“继母把我卖了个好价钱，让我嫁给一名五十岁的富商当妾，父亲也同意了，父亲安慰我说，嫁过去就会有好日子过。但是那名富商还没有把我抬进门，就因为得罪了高官，被抄家灭族，这场婚事便不了了之。从始至终，我未曾拒绝，是父亲自己改变了主意。” “另外，凡是与我生命相连的人，都无法讨论我的父母亲眷，所以刚才不管旁人怎么询问，大家都无法说出跟我家庭情况相关的内容，只有我父母自己才能说。” “原来是这样……”洛明月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情况，她问：“是不是每一名觉醒者，都会受到规则的限制？” 就比如【先知】，会受到出生地区的限制，无法随意离开。 叶凝川摇头，“我不知道。” 洛明月问：“如果……有人杀掉了你的父亲，你会不会有事？” 闻言，叶凝川的表情有些古怪。 洛明月反应过来后，也觉得尴尬，感觉自己这个问题过于唐突。 叶凝川说：“如果我父亲病死、老死，我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但如果他是被人杀害的，在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我们两个会自动缔结融命契约，只要我不死，他就能够无限复生……不过，在契约成立的刹那，相当于我已经还了他一命，从此以后，他无法再命令我做事。” 洛明月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叶凝川道：“我希望我父亲健康长寿，不希望他死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凝川的语气不带半点感情，瞳孔在枯黄绿的色彩上定格了片刻，才继续开始缓缓变幻着颜色，因为这是【通命师】带来的影响，她不能说父亲的坏话。 其实，过去的叶凝川对她的父亲是有感情的，可父亲一次又一次地偏心弟弟妹妹，偏心后娘，甚至还为了银钱把她卖给别人当妾，从那一刻，叶凝川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叶壮实和叶美丽的父亲。 洛明月道：“你放心，我可不想变成你的杀父仇人，我只是比较好奇你的能力，所以多问了几句……对了，你的眼睛为什么一直在变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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