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新改过） 朱水云和李长生一前一后，几乎是眨眼间，便出了城池。 那轻功真的好像在飞，扶摇直上九万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天启城上，一白一红两道影子，在追逐着。 朱水云没有使出来全力，只是维持着落后三步的距离，不紧不慢，不论身前的人如何提气、加速，她都不紧不慢，只慢三步。 从日出到日落，他们从北边天启城，绕了一个大圈，到西边三顾城，到南边雪月城，到东边无双城。 骑马狂奔也要走几十天的路程，在他们脚下，宛若在自己后花园踱步，轻轻松松来去几千万里。 朱水云一边追一边思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却格外了解自己，知道用柳月绊住自己的脚步，知道自己对美人会多几分耐心，还知道自己不会对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下杀手…… 想到系统说的回到过去，她心里有了盘算。 一直到日落月升，海面带着点点星光，前面的人终于停下来了。 “我以为这只是个巧合或者幻梦，没想到果然是你。”李长生在海边的礁石处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回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朱水云。 他的眼里的情感非常复杂，浓郁而又汹涌，像是在看什么他无法理解的谜题一样，看着朱水云。 或者，黑色的夜晚遮掩了双方的面容，让他有勇气直面朱水云，让他有勇气回头。 “说吧，想和我说点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朱水云眼里带着好奇，微微偏头，“你可不要说什么扫兴的话，我不想听酸掉牙的老故事。” “……我等了你一百五十二年，再次见面，你和我私下里开口第一句话就说这个？” 李长生的语气莫名有些幽怨，然后又阴阳怪气地补充道：“哦，对，你和我明面上开口第一件事情，提起的是别的姑娘~” “什么别的姑娘，那不是你找的吗？”朱水云皱眉。 “我、”李长生想要解释什么，但话卡在喉咙，他忽然变了主意，问道，“对呀，我认识了别的姑娘，她可好了。而且不像某人，竟然说一张脸看了三年就腻了……” 他一边胡编乱造，一边打量着朱水云，然而朱水云丝毫没有任何嫉妒，眼里还带着些许嘲笑，让他下半截的话再次卡住。 “哎，好吧好吧，我和那丫头没有什么关系，几年前见过一面，当时喝醉酒，说了些胡话，没想到她误会了……” 他跺了跺脚：“你就不能表现得在意一点吗？问问我这些年在做什么！有没有认识别的漂亮美人！难道一点都不嫉妒吗？” “嗯……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朱水云似笑非笑地抬眸，往他的胸口狠狠捅了一刀，气得李长生面色煞白。 “我现在只有不足十年的记忆。毕竟长生，付出的代价有些多。”朱水云斜了一眼对方，她说的都是实话，但眼前的人会怎么理解，她就不知道了。 话音未落，她看见眼前的人的目光变得更复杂了。 “不，李长生不认识你。”李长生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毕竟朱水云是意气风发的少女，威严沉肃的家主，和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很好，朱水云目光闪烁，她从进学堂到现在，一直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名字。 “我，只是，见过你的画像。”李长生微微别过头，好像吃了苍蝇一样，眉头紧皱。 朱水云看出来这句话是实话，但最高明的假话，就是把实话掐头去尾地说。 所以，他们几十年没见了，但是他一直留着她的画像…… 呃，很可能是初见的画像，还不是什么有美好记忆的…… 那就是朱水云的前任准备的画像啊！ “难道是和你师祖的画像摆在一起？”朱水云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惊喜地拍掌。 她想起了两个可以被称作李长生的师祖的人，都是那一代的绝色，让人叹服的风华绝代。 他们和李长生都有关系，都有可能让李长生看见朱水云的画像。 李长生的脸色更难看了：“你不是说，你只有不足十年的记忆了吗？” “而且，我可只有一位师祖。”他好像在心虚，摆出来了老顽童的无赖气势，连连摆手。 “你说的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不懂不懂！” “惊艳了岁月的美人可是不会轻易忘却的。”朱水云轻轻摇头，似笑非笑地抬眸看了一眼李长生，“既然你只有一位师祖，那可能是我记忆不全，误会了。” 玩家更心心念念某个还没见面的美人。 至于李长生，想要让玩家关注自己……等他返老还童后换张脸再来吧。 朱水云听见细微的咔嚓声音。 朱水云觉得没意思，打算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补充道：“对了，过些日子，我和雨生魔可能要结婚，到时候给你发请帖，你可记得要来吃喜宴啊。” 她先一步回到了天启城，徒留李长生一个人。礁石上再也撑不住，轰然粉碎成渣滓，尘土飞扬，李长生跳下来，吹胡子瞪眼。 “可恨可恶！不是说了么！好的前任要像死了一样！还想让我吃你的喜酒！做梦吧！” 他气急败坏地原地跳脚，将附近的一整片礁石踩得稀烂。之后，他又对着海面打出来一整套拳法，将浪头打得粉碎，直接推回去十几里地，才意犹未尽地收手。 半晌，他释然地笑了，笑得如春风：“我已经是李长生啦。上一辈子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更不用说上上上辈子的事情了。” “心愿已了，也是时候了。”他背手，看着海岸，嘴角含笑，周身的气势格外宁静美好。 然后，不出一秒，他的嘴角瞬间垮掉了，脸色无比漆黑：“忘得掉……我呸！我为什么要让她和新的美人甜甜蜜蜜？自在逍遥？” …… 李长生很美好，但朱水云不美好。 她遇见了一个不长眼的人。 她运轻功，从天启城门一跃而下，红裙迎风招展。 若晓月坠，若宿云微。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楼下的人听到风声抬头，刚好看了个满眼。 朱水云轻巧落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这位姑娘，天启城禁武。” 来人穿着浅黄色衣服，腰坠玉佩，头戴玉冠，身形硕长，体貌闲丽，举手投足，都是富贵之气，一看就是处于高位的世家贵族。 他看见朱水云回眸，看清了眼前的那张美人面，眼底划过惊艳，但他掩饰得很好，只是手指微微颤抖，语气快了三分。 “你已犯了戒律，按照规矩，是要被禁军抓走处罚的。”他的语气带着玩笑和隐约的期待。 他似乎想看到佳人变脸色，想看到佳人害怕无助的样子。他想听到朱水云慌乱的回答，想听到朱水云的求助。 可惜，这位俏佳人，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双手叉腰：“那又如何。” 周围巡逻的士兵，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不对劲，为首的首领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大惊上前，却被男子止住了。 但朱水云丝毫不领情，她通过游戏系统，已经看到了眼前人的姓名，大叹晦气。 “姑娘武艺高强，自然是不怕，但姑娘的家人毕竟都身处北离，要有所顾虑。”男子摇了摇头，大概将朱水云当做了不懂事的纨绔子弟。 “不过此事可大可小，我看姑娘衣着富贵，容貌昳丽，不像是歹人，愿意为姑娘说和，姑娘不必担心。”他提出了主动帮忙。 朱水云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把戏，做一件小事，引起好感，一为结交，二为摸底家庭出身。 等到网中的鱼被看得一清二楚的时候，就是收网的时机啦。 她嫣然一笑，说道：“不用，那些禁卫军尽管找我的麻烦，来一个打一个。” 男子手中的折扇收起，半晌，哈哈大笑：“姑娘真是幽默。” 朱水云没有笑，看着他笑，目光平静毫无笑意，看得男子越发尴尬。 “但纵然是佳人，也不能这般玩笑。”男子面色一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开位置，“在下，只能请姑娘去天启监牢做客了。” 朱水云慢吞吞地补充一句：“早该如此，我又不是北离的人，不用守天启这破规矩。” 闻言，男子豁然变了脸色：“抓住那个间谍！” 周围的黑甲禁军围上来。 然而，空气中，只回荡着一声轻蔑笑声：“傻子。” 那一袭红衣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谁都没有看清，她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 “……”男子面色铁青。 为首的禁卫军首领也懵了，他对男子拱手：“这，景玉王？” 景玉王萧若瑾折断了手里的折扇，脸色阴沉得难看：“去找，找人画像通缉，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他人……如果没有消息，先去百晓生那里问问。” 那位首领愣了一下，按理来说，发现了异国间谍，还是这种武功高强的间谍，应该及时上报，甚至告知皇帝陛下，但景玉王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他回忆一下惊鸿一瞥的绝美，难道是要金屋藏娇？ 他心头一跳，身份卑微的异国间谍，被抓住了只有死路一条，能够得到景玉王青睐，留得一命，也是一种幸运。 禁卫首领唏嘘着，心底带着淡淡的不甘。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在不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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